我的听觉突然开始退化,克丽丝的嗓音很快便与那些电话铃声和其他办公室中的谈话声融到了一起,直到所有的这些元素集结成了一堵势不可挡的噪音之墙,最后我逃出了这幢大楼。
约书亚离开康奈尔大学那覆盖着常春藤的大楼之后,像我一样,他也成了一名小城镇中普普通通的兽医。随后,很多因素促成了我对他事业的倾注。他所失去的一切让他对他自己和这个世界更加地不确定。他依旧对自己的“患者”们和它们的健康快乐尤为重视,而对于他自己,他不再把自己仅仅看做是一个手法熟练的兽医,“又一个乘坐公共汽车的傻瓜。”他会这样说自己。现在约书亚听得更多,而说得少(他从来不说关于自己的任何事),而且说话时用语谨慎。他的每句话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这种沉默让我觉得很舒服。我并不是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人。
吉米? 蓝金,一个穿着足球运动衫的14 岁男孩,正在接待区等待着约书亚。医院没有正式营业,所以接待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个男孩和他放在膝盖上的大纸板箱。
吉米的头发黑黑的,长着一双湛蓝湛蓝的大眼睛,笑容很甜美,但他只有一只耳朵,左侧的面颊露出一道深深的疤痕。两年前的车祸夺走了他哥哥的生命,也让他失掉了一只耳朵,留下了这一道伤疤。
在那场事故后,不知怎地,吉米迷恋上了各种各样的流浪动物。他找到它们——或者是动物们找到他——几乎所有这些流浪的小动物都已经找到了家,有的是通过吉米自己的努力,有的是通过我们办公室中的同事的坚持不懈(好吧,是在愧疚感的影响之下)。吉米总是给他找到的每一只动物——狗、猫、松鼠、浣熊或者鸟——取个类似的名字,这些名字几乎都是由“皮特”演变而来的,而皮特,正是他死去的哥哥。
“怎么样,吉米?”约书亚从一间检查室里走出来,跟这个男孩握了握手以示欢迎。
“不怎么样,马克斯医生。看的人倒是不少,却没人愿意领养。”
约书亚同情地点了点头。“好吧,继续努力。它们都还好吧?”约书亚顺着纸箱看了过去,八只小猫彼此蜷缩着,箱子里还装着一个热水瓶。
“我想还好,但是这个小家伙,小彼得,它打注射液的时候表现得可不太好。”
“让我们看看,”约书亚边说边把箱子里面个头最小的那只小猫轻轻地捉了出来。
约书亚检查了彼得的眼睛和嘴巴,还轻轻地挤了挤小猫的肚子,小猫发出了“吱”的一声。“我想它大致上没事,为何今天不把这些小家伙留在这里呢,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照顾它们。”
“那太好了,我真不想把它们单独留在家里,你了解妈妈的。”
吉米的妈妈很讨厌这些流浪动物。她儿子死后,她讨厌一切需要关心的事物,很多时候甚至包括这个幸存下来的丑八怪儿子。即使这些流浪动物被命名为“彼得”,但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谢谢你,马克斯医生。你是个现实中的生命拯救者。”
“不是的,”约书亚说着将小彼得放在了箱子里让它和它的哥哥姐姐们待在一起,“是的,你是的。”
前门的窗户传来一阵敲击声吓了他们一跳。莎莉在窗外向约书亚做着手势,让他把门打开,约书亚赶紧去开门。
“非常抱歉,这么早来打扰你,”莎莉边说边走进门,“但我需要见你一面。”
我一直以为约书亚会像我一样认识镇上从事兽医的其他人——可能只是面熟,并不熟悉,肯定就不知道名字了。实际上,我实在回忆不起莎莉或者沙顿医生的其他雇员何时来拜访过。
约书亚将吉米介绍为他的“朋友”,看得出来吉米对这种介绍方式感到很高兴。
短暂的一瞬,莎莉将目光停留在了吉米的伤疤上,很快她回过神来,向吉米伸出手,“见到你很高兴,吉米。”莎莉将她的注意力从男孩的脸上转移到了盒子里小猫的身上。“那些小猫咪看着真可爱。”莎莉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