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我们专家的证词正是关键所在。他们的请求什么时候会被驳回？”

“他们按规定要说出理由，而我们的文件后天要全部上交。”

“那样的话事情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啊，他们那样做的依据是什么？”

“他说我们没有移交所有专家的笔录。”

“真是荒谬，我们当然全部上交了，”大卫说，克丽丝没有回答，“难道没有吗？”

克丽丝停顿许久，“我想是的。”

“你想是的？”大卫将电话从耳旁拿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看起来像是手机

背叛了他。“我没听错吧？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大卫的声调明显提高，“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我尽力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我的名誉问题。如果证实了我没有如实陈述事实，我会被唾弃，那样我们手头的每一个案件申请的提交我都要避开。”

“我明白，对不起。我必须从一开始就在这方面下工夫委托求证，我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在掌握之中的。”

“你委托求证？”大卫的语气好像克丽丝刚刚承认了一桩滔天大罪。

“我不能每件事都亲历亲为，你知道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其他的事情？”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重复我说的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由于律师事务所的疏忽，我们不会让专家插手这件案子。”大卫的声音中承载着一整天、一周、甚至一个月的失意感，“我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发生在你的视线之下！克丽丝，你是我的助手，确保避免发生这种事情是你的职责。你并不仅仅是在为我工作，至少现在不是！”

克丽丝沉默片刻。当她再次开口讲话时声音已近乎耳语，“我要挂电话了，我不是你的出气筒，你什么时候准备道歉再给我打电话吧。”

“不要挂！”大卫对着电话喊道，“不要挂我的电话！”但克丽丝已经挂断了。

大卫把电话摔在地上。电话反弹了一下恰好落在畜棚入口处的前面。大卫看着电话停了下来，盯着它，等待电话再次响起，等待克丽丝打回来，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而后将事情解决。

大卫仍在盯着电话，突然间亚瑟挣脱畜栏跑进了夜色中，电话被亚瑟马蹄踩碎了。

我不知道亚瑟是怎样从它的畜栏中挣脱的，我猜大卫一定是没有把门闩拴牢，而亚瑟是利用了它那巨大的嘴唇。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好几次，那是我们之间的小游戏，我要再它给一些食物，或者在它的耳边再摩擦上一会儿，它才会回到畜棚，被注意的渴求才会削减。

而这次，亚瑟不是在玩耍。

亚瑟跑到了距离畜棚入口处约它身体长度四倍的距离，然后转过身面向大卫，愤怒地喘息着。它从用畜栏包围的小小疆界挣脱而出后，身体被月光笼罩着，几缕雾气从鼻孔喷薄而出，现在的亚瑟，是一个原始力量的爆发体，是一个挣脱人类约束的生命。

大卫看到亚瑟的这一幕惊呆了，全然忘记了手机的事情。他忘记了克丽丝将要提交的请求，我想，他甚至忘记了我。大卫在这个动物的眼中看到了血肉和铁骨令人费解的组合，一种不可知的敌意。而亚瑟在这个人的眼中看到了缄默的色调与笨拙的附属物组合而成的莫名的敌意。

亚瑟左右摇摆着它那巨大而毛发蓬松的头，好像正努力地抹除这幅幻象。这个动作似乎把大卫带回了他现在的情境。他赶快跑到畜棚，迅速将桶装满食物，拿起牵引绳，慢慢地跑回到外面。

大卫将牵引绳放到身后，藏在亚瑟看不到的地方，他慢慢地尝试着朝亚瑟移过几步，摇晃着桶，里面的食物咔咔作响。

“来吧，伙计，”大卫边慢慢向马移动边尝试着去抚慰它，“我给你带零食来了。”整个过程，亚瑟的眼睛从来未离开大卫。

大卫继续一次几步地朝亚瑟缓慢移动着，直到只剩5 英尺左右，大卫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