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弗兰妮跟约翰脱裤子。”莉莉说。
“乱讲。”弗兰妮说。
“就在小路上。”莉莉说。
“做什么?”母亲问。
“刚才爷爷说的那件事。”莉莉告诉大家。
弗兰克厌恶地哼了一声。父亲把弗兰妮和我赶回房。到了楼上,弗兰妮对我说:“明白了吗?只有你和我是一国的,莉莉和弗兰克都不是。”
“蛋蛋也不是。”我补充道。
“蛋蛋除外,呆子。”弗兰妮说,“蛋蛋还不算个人。”他才三岁。
“现在有两个人在跟我们了。”弗兰妮说,“弗兰克和莉莉。”
“别忘了狄米欧。”我说。
“他啊,我爱忘就忘。”弗兰妮说,“等到长大,我会有一大票狄米欧。”这念头把我惊得无言以对。
“别担心。”弗兰妮悄声说,但我没吭声。她跑过走廊溜进我房间,钻到我被窝里。我们开着门,好听楼下饭桌的对话。
“这学校不适合我的孩子。”父亲说,“我肯定。”
“嗯,”母亲说,“听你说了那么多,他们还能有别的想法?到时候,他们恐怕也不敢进得瑞。”
“到时候,”父亲说,“就把他们送去更好的学校。”
“我不在意学校好不好。”弗兰克说,弗兰妮和我也有同感;虽然我们不想进得瑞,但更不愿意被“送去”别的地方。
“要送去哪儿?”弗兰克问。
“谁要去?”莉莉问。
“小声点。”母亲说,“谁也不去。我们付不起。当得瑞的老师至少有点好处,孩子读书不用花钱。”
“便宜没好货。”父亲说。
“至少在水准之上。”母亲说。
“听我说,”父亲说,“我有个赚钱的主意。”
这可是大新闻,弗兰妮和我凝神倾听。
弗兰克一定被这个话题吓到了。“我可以离席吗?”他问。
“当然,亲爱的。”母亲说。“怎么赚?”母亲问父亲。
“看在老天的份上,说吧,”巴布教练说,“我可要退休了。”
“听着,”父亲说,我们听着。“这所学校也许一无是处,但它还会扩张;别忘了,得瑞不是要收女生吗?就算没有成长,也不至于倒掉。得瑞存在太久了,没那么容易倒,它有生存的本能。得瑞不会变成什么好学校,但它会变,有时甚至可能改头换面得令我们认不出来。它会继续存在——这一点可以确定。”
“所以呢?”爱荷华巴布说。
“所以这里永远会有一所学校,”父亲说,“私立得瑞中学永远会待在这个寒酸地方。”他说:“而汤普森女中不会继续存在,因为镇上所有女生都会念得瑞。”
“这谁都知道。”母亲说。
“我可以离席吗?”莉莉问。
“可以,可以,”父亲说。“听着,”他对母亲和老巴布说,“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弗兰妮和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溜到楼上走廊的弗兰克。“汤普森女中的老校舍要怎么办?”父亲问。母亲就是在这时提议烧了它,巴布教练则提议改建成郡立监狱。
“它够大。”老巴布说。有人已经在镇代会上提过这个主意了。
“没人想要监狱。”父亲说,“何况还在镇中央。”
“它看起来够像了。”母亲说。
“只差几个铁窗。”爱荷华巴布说。
“听我说,”父亲不耐烦了。弗兰妮和我僵在一起,弗兰克在我门外探头探脑——莉莉在一旁盯梢。“听我说,”父亲说,“这个镇需要一家旅馆。”
餐桌上传来一片沉默。“旅馆”,躺在床上的弗兰妮和我晓得,就是害老厄尔丧命的地方。一个有鱼腥味、有枪看守的巨大废墟。
“为什么?”母亲终于开口道,“你老是说这里有多寒酸——谁会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