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黑暗的眼睛刻在苍凉的背上,像是在无情地嘲讽注定要成为傻瓜的人。用长发尽可能地掩了脸,不愿意注视那已久的注视。感情原本来得卑微。在冰冷的夜里身体对自己说,你将死于一场同体受精的意外。她始终不明白,为何是他们选择坐她的身边却是自己落荒而逃。起立的时候,所有人都投来注目礼,目光相对时伤心地发现输给了自尊。哦,她的Seven
star,白色的修长的烟。她原本打算将那糜烂和暧昧扔出身体,却悲哀地发现她是多么地需要这些,在她像哑巴一样说不出话的时候。相识可以有很多种,比如偶遇,比如不幸福。当每个人都在喋喋不休讲自己跟幸福有关的故事时,她发现只有自己是一清二白的。她还没有幸福的故事,至少是时间短暂的还没来得及发生那些故事。她的心开始鲜血淋漓地匍匐前进,是不是出没深夜的女子就是这样,习惯在夜里慢慢收拾白日的伤口,但倘若夜也有伤口呢?
她背着宽大而深厚的棉布包,包里散乱放了许多绘画用的铅笔水粉油彩纸张。深深低下头,急匆匆地赶往画室。画布上的男子,被无休无止的风卷起裤管仓皇地呈现孤独。她凝神注视,目光渐渐远去。那曾经凌乱的长发和湿淋淋的脸。消瘦细长白皙的手指握住铅笔。手背上淡蓝色的血管轻微突出。笔尖颤动,勾勒出一张似是而非的女子的脸。那女子开始着迷啊,迷上了他也对他的职业深深敬礼。
人生原本只是一场勾引。他后来在她的记忆里渐渐消失。她后来并没有考与绘画有关的学校,而是成了一个以写字为生的编剧。那个九月似的姑娘啊。站在萎缩了的月光下,垂暮着黑发,尽掩悲伤。撕裂的汽车喇叭声呼啸而过,将瘦长的影子狠狠碾碎。在宽畅坚硬的地面上。一个男人抱住她。回眸,惨淡的说话,请不要再对我望。
迅速坠入另一段爱恋。以暗淡而不动声色的方式活在他构筑的城市底下,与阳光隔绝,长时间听踢踏的高跟鞋声凌乱而奔忙地踏过头顶。她难过极了,低下头安静地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踝。那双苍白的脚啊,被冤孽的债牢牢锁住,举步维艰。她闭上眼睛,多么令人忧伤地存在。那日渐萎缩而变得孱弱不堪的灵魂纯净如处子般柔软而又无能为力。
男人带着一身风尘和坚果的味道来找她,无辜纯洁又厚颜无耻地张扬着两个都爱的鬼话撕扯她的心。他说话的时候深邃黝黑的眼珠里闪烁出的光泽清冽。她微不足道地躲进抽屉,靠啃噬记录本上拖沓而缠绵的字迹活着。城市地上的街道广场霓虹灯光在她的生活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没有任何形状。她想象那些都只是童话里的建筑,与现实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