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德不孤,必有邻”,韦广同时代,就有不少像他一样的人——明陈孟贤的同僚们觉得陈孟贤的生活太清苦了,给他编了个段子:说腊月二十四日,各家灶神上天去玉帝那儿报到述职。灶神们个个一身黑衣拜见玉帝,只有陈孟贤家的灶神是一身白衣。玉帝问:“小同志,大家都一身黑,独你一身白,怎么这么另类?”陈孟贤家的灶神就哭了:“别的大哥所在人家,天天生火做饭,过人过的日子,所以他们一个个自自然然都给熏黑了。小臣在陈孟贤家的厨房灶台上趴了整整一年,他家几乎不做饭,更不请客,我想黑都熏不黑呀!”
陈孟贤还不算最清寒的,有个在朝廷当供奉官的罗承嗣,冬天,他的邻居总是听到隔壁老罗家有“得得得”的声音,以为歌星龚琳娜住在隔壁,晚上在家练唱《忐忑》呢!问题是练歌也不能整晚都练呀?邻居很纳闷儿:会不会是罗家私造兵器,要造反呢!纠结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将墙壁凿了一个小孔,偷窥罗大人家。不看不知道,一看,邻居眼泪都下来了:罗大人一家哪儿是唱歌或打造兵器呀,是全家冻得,跟上了发条似的不住地牙齿打架呢!
与韦广不同时代的人,比如北宋退休的宰相、郑国公富弼,享有很高的声望,退休后几乎不见任何人,不给任何人关说、办事。他说:凡待人无贵贱贤愚,礼貌当如一。我当官数十年,亲友故旧很多,如果见这个不见那个,“非均一之道”;如果都见,则我的身体又吃不消。他想外出散心,就自己骑毛驴,没有仆从跟随。有一次外出,半路上遇到一个现官的车队,富老躲避不及,又没有及时下驴,被前面开路的隶卒呵斥:你是谁呀?没看见我们首长的车?富弼一边打驴一边躲避说:富弼。隶卒告诉了官员,官员立刻慌忙下轿,给老领导请安。富弼一边给驴加鞭,一边说:好了好了,你们走吧。
南宋诗人杨万里一生当官,但很不顺利。他去世前15年,都是退休在家的。杨万里在一个地方当官,卸任前,检索行囊,发现居然积攒了一些俸禄,也不多,“仅万缗”(缗:即一串铜线,每串一千文。另:一文相当于两角)。他认为在一个地方当官,走的时候还拿这么多钱是很可耻的,于是“留库中,弃之而归”。他的夫人罗氏,年过七十,大冬天还每天早上起床,先给家里的仆人们做饭,让他们吃饱了,手足俱暖,再去干活。杨万里的儿子杨长儒,继承了父亲清介的脾性,他曾任广州经略,用自己的工资七千缗,给贫穷的租户交了租税,退休后,什么也不带走。后来有别的官员经过杨家,怎么也想不到,父子两代为官,竟清贫至“采椽土阶,如田舍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