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洞房的人走了以后,大宝娘煮了交心面端了进来。珍珍和大宝一边吃交心面一边说笑。大宝娘从外面听了一会儿,就笑着走开了。
珍珍把空碗端进厨房,看到大宝娘在篮子里装肉。珍珍问,娘,你干啥?大宝娘说,你老秋叔今天光顾忙了,肯定没吃好饭,我去给他送点吃的。珍珍说,黑灯瞎火的,我和你一块儿去吧。大宝娘连忙说,不用,你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珍珍又说,那让爹和你一起去吧。大宝娘说,你爹喝酒没把门,早趴下了。
大宝娘挎着篮子出了门,珍珍快步走进新房,大宝已经躺在炕上等她了。珍珍一进屋,大宝忽地坐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结巴着对珍珍说,咱、咱、睡觉吧……
珍珍害羞地说,等一会儿,屋里太热,我出去透透气。大宝说,我也去。珍珍突然嘤嘤哭泣起来。大宝慌了,赶紧问,你、你咋了?珍珍一边哭一边说,你不相信我,怕我跑了。大宝尴尬地摸了摸头说,不是……我,我信你。
珍珍扭身出屋,大宝没有跟着。
珍珍到门外转了一圈儿,四下望了望,撒腿要跑,想了想又返了回来。大宝见珍珍回来,脸一下就放松了。大宝问珍珍,不是说透气,咋、咋又回、回来啦。珍珍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不是透气,是闹肚子呢,可能喝酒多了。大宝点头说,我喝酒、多了,多了、也不好受。珍珍说着说着,就又捂着肚子说,不行了,不行了,肚子又疼了。大宝关心地说,要不,找参谋长拿点药?珍珍捂着肚子说,不用,这次多蹲一会儿。大宝说,对,把肚子里的东西拉完了,就好了。
珍珍一出门,见大宝没跟出来,撒腿就跑。跑到村东口,她把一只鞋丢在村东口,就疯了似的朝村北的文庙跑去。珍珍一口气跑到了庙后的杨树林里,刚想喘口气,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她尖叫了一声,听到何长山说,快!咱们朝北跑。
南面村里传来了狗叫声,珍珍被何长山拉着进了杨树林北面的玉米地,俩人在垄沟里向北狂奔。玉米叶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珍珍心里一阵阵恐慌,总觉得后面有人会跟着动静追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何长山说,长山哥,咱慢点吧,这么跑动静太大了。何长山没有停下脚步,把珍珍的手抓得更紧了,他一边跑一边说,不能慢,一慢就被动了,跑得越远咱们越安全。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到了哪里,他们实在跑不动了,何长山拉着珍珍在玉米地里坐了下来。俩人大口大口地喘气,珍珍叫了一声长山哥,就低声啜泣起来。何长山把珍珍揽到自己的胸前说,不要怕,也不要哭,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俩人坐了一会儿,何长山站起来,对珍珍说,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到了哪里。
何长山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递到珍珍的手里说,你在这里千万别动,如果有人过来,你用这个防身。
何长山走一段,就用脚把垄沟边踢个坑,他怕找不到回来的路。走出这块玉米地,何长山又把地头上的两棵玉米踩倒了做记号。
半个小时后,何长山返了回来,对坐在地上的珍珍说,珍珍,赶紧起来,朝北不远就是通往伏陵的公路。
珍珍站了起来,扑通一下又摔倒了。何长山蹲下来,连声问,珍珍,你咋了?你咋了?珍珍吸溜着嘴说,长山哥,我的脚,疼死了!何长山蹲下来一摸,惊呼道,你没穿鞋!珍珍说,跑的时候怕人追,故意把一只鞋扔在了村东口,另一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何长山把珍珍的脚拉过来,用手擦珍珍脚底的泥,珍珍疼得又叫了起来。何长山猛然想起,文庙后面的杨树林里到处都是蒺藜。何长山心疼得掉了泪,他无法想象,一个晚上,珍珍是怎么跑过来的。他喃喃地说道,你这个傻闺女呀,就不知道疼?珍珍说,跑的时候着急,不觉得疼。不跑了,反而疼起来了。
何长山把珍珍的脚轻轻地放下来,然后蹲在珍珍的前面说,趴我身上,趁现在天还没大亮,咱们尽快赶到伏陵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