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旅馆后门的台阶上,底下长满青苔的石板地提示着此处的潮湿。
沈巡靠着墙沉默地抽着烟,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风微凉,只着吊带衫的骆十佳觉得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无意挤了挤自己的胸口,那处春光更甚。原本看着她的沈巡别过头去,胸口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动了动。
空气中有莫名的躁动。
多年以前,骆十佳也曾经有过一段蛋疼的青春。
也是一条这样潮湿脏乱的后巷,她被一群女生逼到了墙角,为首的女孩是学校里有名的不良少女,名叫彭羚。骆十佳和彭羚并不熟悉,彭羚是为了周明月来的。
周明月,骆十佳当时最好的朋友。
彭羚说了很多狠话,骆十佳一句也没有回应。她只问了一句:“是一对一,还是你们都要上?”
彭羚被她的态度激怒,举起了留着尖利指甲的手,眼看着就要扇到骆十佳脸上。
“要打她,有没有先问过我?”
沈巡一只手有力地扣住彭羚的手,另一只手将骆十佳拉到了身后。
骆十佳抬起头时,正看见他有些肃然的侧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骆十佳注意到他虽然故作镇定,但他的头发早已乱了,大约是跑得很急。
“你指甲这么长,会伤了她的脸。”沈巡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眼神却有几分狠劲。
彭羚甩了两下没能甩开沈巡的钳制。最后是沈巡轻轻一放,彭羚才得了自由。沈巡放得猝不及防,彭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巡的眼瞳越来越黑,里面是深深的冷意。最后,他只对彭羚说了一个字——
“滚。”
是缘还是孽?骆十佳用了很多年都没有想出来。这个男人是她的劫,这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
后来……后来所有的人都走了。骆十佳整个人无力地靠着湿滑的墙壁,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为什么和明月分手?”她的声音中充满着疲惫。
“因为爱上你了。”沈巡还是笑着,表情却有几分认真。
“疯子。”骆十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两个字。
沈巡的视线从骆十佳细瘦的脖颈转到她肩膀柔和的线条,最后落在她胸口那一片白嫩的风景上。
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对她的渴望。
当年骆十佳骂他是疯子,并且用那样轻蔑的口气问他:“沈巡,像你这样的人,懂什么是爱吗?”
沈巡没有说话。
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多年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懂什么是爱,不懂的,是她。
骆十佳丢了烟头,吐出了肺里最后一口烟。她抬起头看着沈巡的侧脸,只觉得那波波折折,都如同命运的伏线,让骆十佳不由得心头一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周思媛。骆十佳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女人俘获了他。
那年他突然退学说是去结婚了,骆十佳不是不震惊。
周思媛在骆十佳的客户里,绝对算是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漂亮又有风情,眼眉间尽是妩媚,稍微说说话就让人骨头都酥了。
每次来事务所都一袭修身连衣裙,酥胸半露,那白得晃眼的软肉总像要跳出来似的。
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不再流行清汤寡淡的风格了。学生时代骆十佳总是少男们追逐的对象。到了社会里,她那骄傲的性子,追个几天就没劲了,比之周思媛,她简直成了男人。
像周思媛这样的女人,连揶揄人都带着娇嗔:“我前夫这个人,臭穷酸自尊心特强,脑子直的,不会转弯。”
回想她刻薄评价沈巡的话,骆十佳突然有一点心疼。
周思媛和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两个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骆十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万籁俱寂的环境,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回响:“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沈巡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你呢?”
骆十佳抿了抿唇,也没有回答。
沈巡笑了:“你看,我们都不想谈这些年。”
不是不想谈,只是不想和你谈。
沈巡看了一眼骆十佳空空如也的手指,许久才用低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会和程池结婚。”
骆十佳有些心酸:“我也曾这样以为。”
沈巡的视线落向别处,不再说话。骆十佳轻吐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旅馆:“我去睡了。”
沈巡仍旧没有动。
“嗯。”算是对骆十佳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