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长亮着喉咙说:玩玩就玩玩,莫要打钱吧?是不是来个下庄罚一杯水?朱法官也附和称是。卢院长就说,我的许庭长,喝水一样也得花茶水费呢,到时候水喝得你晚上睡不了觉、明天上不了班,我担待不起。于是他俩嘻嘻笑地同意了,每分十块钱的小意思惩罚。
对垒起来,一个回合的小意思惩罚,输赢动辄也是上千元的,我们医疗战线自然是输多赢少,卢院长不时骂我牌打得臭,自己抓牌的手气不好,彼此故意互怨互艾,。法战线当然是越赢越勇,陷进了一种牌情绪。两法官不停嘻哈哈地相互夸赞对方哪张牌打得好,打出了水平;又互称或自称手气也很不错,牌总是成对成龙的。我暗地观察到两位法官初来乍到时,还有些带着身份端着架子放不下的,现在则越玩越进入了打牌赢钱的快乐之中,放下顾虑与我们融为一体了,并比我与卢院长更像赌场上的人了。他们认真切磋着牌艺,打得很机敏,打得很谨慎,眼睛斜着卢院长口袋里的钱,赢的欲望似乎越来越显贪婪,而没有担心和其他顾虑了。他俩赢钱时乐呵呵的神态,宛然有些像两个醉汉。卢院长把崭新的“老人头”掏出来,一边埋怨今晚手气臭,但似乎也一样赢得乐哈哈。方才酒没醉人,现在牌醉人了。
大家的牌语里,也不时插进几句关于这场官司的话。许庭长似乎才恢复一些身份意识,趁抓牌时突然试探地说:“我说卢院长啊,冤家宜解不宜结,和为贵!这二审到时我们再尽力做做原告的和解工作,是不是你同意多出两千块的样子,尽量同原告和解了事呢?——我得申明,如果二审改判的话,赔偿金加码是绝不止这个数的。”
卢院长故意皱了一下眉头说:“我的许庭长呀,我刚才还向您埋怨一审判得太重,你现在还忍心要我加钱啊。”转而又换成眯笑脸色,“得,就听你庭长大人的。如果对方同意和解,我就多出两千好了,就算支持许庭长和朱法官结案。”
朱法官微笑着道:“许庭长的提议,到时还知不知道能达到目标啊。我们只能尽力劝说原告。”
听话听尾,我知道法官是闪烁其词对二审的处理,做透底与劝告了。
卢院长笑语带硬地说:“那我就恳请二位法官明镜高悬维持原判。”然后又转口说,“不过我还是愿意走支持两法官的工作,多付几个钱,能和解就和解吧,花钱消灾嘛。”
两位法官颔首不吱声,看样子心里有了底数。
卢院长又对我说:“你离开媒体了,今后还是得嘱咐你的老同事、老部下多报道许庭长他们,法庭和解是很重要的和谐社会建设啊。”
我热情地说,当然当然,报社本来就需要好的素材啊。再说我推荐去的素材,记者们多少还会买我一点旧面子的。我一直努力地给卢院长当配角,也算是提前进入了执行院长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