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溪说着,弯下腰,手已经捏住了我的脚踝。他细细捏着,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暗想他是不是借机报复,他却说:“没事,骨头没问题。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去医院拍个片。”
“我才不去医院。”我嘟囔着。
“你还能不能走,要不要我背你?”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急忙拒绝:“不用!其实我的脚也不是特别疼,只是高跟鞋太硬,穿上去就没法走路。”
我以为他会理解我的拒绝,但他说:“等着我。”
薛林溪走开了。十分钟后,他递给我一双极其难看的塑料凉鞋,真是让我忍不住吐槽他的审美观,但当我穿着它走起路来的时候,却觉得真是特别舒服。我把昂贵的高跟鞋拿塑料袋装着,拎在手里,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我看着穿着清凉的美女簇拥而过,情侣在接吻,夫妻在吵架,巷子里卖茶叶蛋的老阿婆在眯着眼睛晒太阳……我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我觉得如果能活着,健健康康活着,真是太好了。
薛林溪带我到了附近一个很贵的餐馆,餐馆里都是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我穿着拖鞋就这样走了进去,引来无数注目礼。薛林溪问我要吃什么,我说“随便”他也没骂我,真是太奇怪了。他点了几个菜,一边等上菜,一边专心喝着柠檬水,好像不是为了质问我而是和我约会似的。我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开口道:“薛总,其实你真没必要在断头饭上这么花血本,想问什么你就直接问吧,想笑你就笑,憋着多辛苦。”
“顾盼盼,我们认识也五年了吧。”他说。
“是啊。”我警觉地看着他。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我们认识不是五年,而是六年。
六年前,我刚大学毕业,毕业的时候也顺便结束了初恋。那个扬言要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好好读书,考上公务员的男人真的考上了公务员,然后迅速和我分手,和他领导的女儿勾搭到了一起,让我在失去爱情的同时第一次直面这个社会的可怕与现实。我没找到工作,整天待在家里不肯出门,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直到妈妈打发我去相亲。她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说那个男人是医生,还说他以前见过我,很喜欢我,主动要和我相亲,而我居然信了。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比前男友帅气得多的冷峻医生,天真地以为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真的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改往日的颓废,悉心打扮,然后在咖啡馆见到了他。我们只说了五分钟的话,后来他说要接个电话,然后就再没有见到他,我在咖啡馆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天黑。我损失的不止是两杯又贵又难喝的咖啡,还有我的自尊心,以及对生活那刚燃起来的一点点希望。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会再次见到他,而且是在我被面试的时候。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做医生的,同样,黑色的西服也很适合他。而他早就不记得我了,公事公办地面试,后来公司人事部通知我来上班。我当然不会提起那个耻辱的夜晚,装作和他从没见过,同时开始了我做策划的苦闷日子——比起可笑的自尊心而言,当然工作重要得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