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落都不敢相信马长乐了。可是左小藤说,那又怎样?如果你不离婚,不相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
杨落真听不惯左小藤这种话,她是对现实妥协了,可姿态与左小藤绝对不一样。
至少,马长乐做了初一,她没有做十五,她不会把自己的道德标准,降到与出轨男人一样的高度。
当然,左小藤也没什么值得指责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而且她现在好像真的很开心,已经许久不说肖鹏的坏话了。
杨落不好问她的是,是不是在那个叫城城的小男孩身上花了许多钱?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找个小情人,哪有不花钱的?现在看场电影多贵,吃顿牛排多贵,找小情人要的就是浪漫,可是浪漫都是花钱买来的。
而杨落却认为,不倒贴男人,是一个女人的底线。
如果左小藤能够听见杨落的心里话,她一定会问杨落,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底线了吗?
马长乐滚到了别的女人床上就算了,还把女人带到家里的床上来滚,难道杨落的底线只是不让马长乐带着女人在她面前滚?
杨落不能给自己答案。自从发现那个丁瞳的存在,她就一直自己和自己辩论,杨落A说服不了杨落B,杨落B也劝慰不了杨落A。
她常常想念那个流掉的孩子,她还没来得及体会他(她)的胎动呢,就走了,一点念想都不给她。
马长乐会因为孩子的事和丁瞳断吗?她真不能确定,她发现,那个从前令她很有把握的男人,现在越发让她害怕。
那天去陶园,她从六点坐到十一点,那个唱清音的老妇人,飙高音时,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唱完了下来,一脸的汗。
她热烈地为那个老妇鼓掌。到了后半段,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还坐着。
是那个老妇人来叫她,说,妹儿,散场啦!
她才站起来,发现老妇人的东西还没收齐,便去帮她收,收完又和老妇人一起把观众席上的凳子一个个叠好,用塑料布盖上,怕晚上下起雨来,凳子受潮。
陶园的演艺活动,全凭一帮票友在撑。在这里唱清音的演员是不拿钱的,观众要看就进来拣只凳子坐着看,也是不卖票的。
付出热情,不求回报,这种地方,在这个城市,应该绝无仅有。
全部东西都收好后,杨落和老妇人一起走出陶园。忽然老妇人问她,妹儿,心情不好吧?
和老公吵架了?
她说,小夫妻,吵吵架没事的,熬一熬就过来了,谁都一样。想当年,我男人包二奶,在我们镇上是出了名的,我都拿刀追着他砍过,过后照样过日子生儿子。那时候还不叫包二奶,叫搞破鞋。我就堵着那破鞋的门,连骂三天两夜,这会儿这把年纪了还能唱,大概就是那时候开了嗓,练出来的。
老妇人还没说完,便快活地哈哈大笑。
老妇人没有问杨落任何细节,她准确地猜中了一切。
这就是人生,不必担心接下来怎么走,反正活到一定的年龄,便什么都看明白了。
所以中间的过程里,你的所有眼泪与悲伤,都是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