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太整个身子都难以动弹,不是麻木,只是心中想用力,身体却不听使唤,意识与肌肉没有连成一体。
他艰难地起身,脚趾触到冰冷的地面,地面上摆着两双拖鞋。
他这才回想起,自己昨晚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叫作海默。
他感到身体上方的某个部分开始剧烈地疼痛,他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找到了疼痛感的根源,是嘴唇受伤了。
是嘴唇在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云太仿佛受了雷击一般,不由自主地身躯一震。他冲到镜子前,确认自己的伤口。
那是一条很深很深的口子,在嘴唇的左角,如今已经结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痂,显然是过度激吻过后留下的伤痕。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像破旧的渔船变换方向般一格一格回过头,视线落在虚掩着的浴室门上。
难道是女孩儿的噩梦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重演了?云太微微迈开步子,轻手轻脚朝浴室踱去。
他通过门的缝隙查看浴室的地砖。在确认没有血迹之后,他猛地推开门,将整个浴室尽收眼底。
是既干净又整洁的浴室。云太长舒一口气,又摸了摸嘴唇左角处。
噩梦并没有发生,但伤口确实存在。
这又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分岔口。云太这样比喻道。自己随海默到达42号房间后,有可能会按照噩梦的步骤进去下去,有可能什么都不发生,只是两人单纯睡上一觉,天亮后各自回家,也有可能就像现在这样:嘴唇受了伤,海默不知去向,但并没有发生什么显而易见的意外。
一切事件的发生似乎都遵循着特定的规则。
当然。仅仅是没有显而易见的意外而已,危险很有可能在别处。云太眼下只想逃出这家宾馆,回到家里,锁上门窗,继续自己的封闭生活。
很快,他发现了海默留在房间里的纸条。那是一张便签纸,纸上是海默清秀的字迹。
云太将内容小声念出来。
“谢谢你,昨晚很开心。今早我要去四区游泳馆上游泳课,于是先失陪了,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海默。”
四区游泳馆。云太见到这个名字,便在脑中搜寻着与游泳有关的记忆。
我没去过什么四区游泳馆。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事态发展看起来也很平稳,除了莫名其妙的伤口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现在只要关闭想象力的开关就好了,把一切事物——伤口、噩梦、性感女孩儿,尽力驱赶到遥远的地方。
云太一边想,一边推开门走出去,沿着楼梯往下走。
然后在一楼的前台结账。
云太无意间看见了前台小姐的脸,从钱包里掏钱的动作霎时停止了,他望着前台小姐的脸,一种奇妙的情愫在心中翻江倒海,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也浑然不解,不如说是前台小姐的长相正中云太的下怀。
那是一张极其诡异的脸,光是看起来都会让人不舒服,就算将狗头硬装在她的身躯上,恐怕也比眼下的长相好。
可云太却无可避免地认为,前台小姐应该有着一个“甜心”之类的外号,或者直接用“海默”做其姓名也非常合适。这样的脸还让云太无可避免地诞生了鲜活生猛的春梦。
“先生,要退房吗?”前台小姐说道。
“是的。”云太递上房卡。
“请稍等……”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整。”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凭空诞生。那声音似乎来自远方某处,没有声源,传播也丝毫没有障碍。
云太抬起头环顾四周,寻视着是谁在同自己说话。
大厅里只有自己和前台小姐,没有别人。
气氛保持着一种奇妙而中立的宁静。
云太不再东张西望,他回过头,想再看看前台小姐。
待他回过头,前台小姐已经瘫死在座椅上,怒目圆睁,嘴巴大张,全身上下数不清的血流在奔涌,她体内的所有血管似乎在同一时间爆裂,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血,说是毛孔,不如说只要是身体上的缝隙、孔洞,通通血流不止,全然如同关不上的水龙头。
云太愣在原地,身体如同铁石般僵硬,他一眼便发现了前台小姐脖颈下方三厘米处的黑孔,明显是用锋利物体所刺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