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黑孔,又转而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一根手指粗细的刺针。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零五分。”远方的某个声音说道。
随即大厅内传来了其他人的尖叫声。
就像没有瑕疵的睡眠一样,云太在五分钟之前突然间坠入那样的“睡眠”,待到他五分钟后醒过来时,时间似乎只过了一秒。
云太在一秒钟内经历了五分钟的事情。而经历的事情是,自己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刺针,刺进了前台小姐脖颈下方三厘米处,导致了她的死亡。
终于反应过来后,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快报警!”大厅内已经聚满了人,“抓住他!他是杀人犯……”这些人远远围住云太,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抓住他。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滚开!人不是我杀的!”云太猛地从地上站起,发疯似的大吼,“不是我干的!”
“出宾馆。上车。”远方的某个人说道。
远方人与云太的交流通道似乎生来就存在于黑暗的地底,彼此一脉相通。云太的脑中随时随地都可能诞生出远方人的声音。
“你是谁?”云太睁大眼睛,惊恐地环顾四周,他挪动身子走向人群,所到之处人群一哄而散,“你到底是谁!是你干的吧!人是你杀的吧?”
周围的众人诧异地看着不知所云的云太
“出宾馆。上车。”远方的某个人说道。
“你到底是谁?我知道是你干的!人肯定是你杀的!”云太声嘶力竭叫喊着,叫喊声渐渐转换成一种低声的抽泣。
周围已经有人在报警了。
“不想坐牢就照我说的做。”远方人换了一种更凶狠的语调。
云太不想坐牢。他只能妥协。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宾馆,走到了大街上,这时街的尽头已经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上车。”远方人说道。
云太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眼前是一辆敞开着门的黑色轿车,车上空无一人,油门却在轰轰作响。
已经由不得云太思考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坐上车,吃力地关上车门。
“开到城市最南边的海岸。”远方人像是在命令。
云太犹豫了一下,随即用牙齿紧咬住嘴唇,伤口处被咬得汩汩冒出了血。然后脚踩油门,车立即飞驰而去。
很快,车子驶上了通往海岸的盘山公路,警笛声跟着消失了。山上十分安静,只听得见蝉鸣四起,不远处吹来阵阵海风。只有汽车是一反常态的,汽车不衬景地飞驰着。
他仍然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男,年龄二十岁左右,身着黑色皮夹克,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内广播正播放着这样一则消息。
“我们会尽快带来宾馆横尸的后续报道……”广播里主持人一本正经地念着。
“云太,男,于昨晚入住……”
云太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突然大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大叫道。然后往车窗外吐了一口唾沫,右手重击方向盘,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与湿汗凝在一起。
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事态发展就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有成百上千个可能性,数不清的分岔口,而他只能沿着规定好的路线作自己的选择。海默的噩梦并没有再一次上演,海默没有选择留在宾馆的42号房间,而是选择去四区游泳馆上游泳课,自己选择了对古怪的前台小姐产生不可逆转的性欲。
不,不是这样的。云太摇摇头。自己看见前台小姐后产生某种古怪的反应,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那种反应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云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按照别人的已制订好的路线来往下行走。是被迫的,被迫的心烦,被迫的想喝酒,被迫遇到海默,被迫杀人。
这都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远方人在作崇,它拥有的应该是现实世界里的人难以想象的权力。
“找到海岸边的小木屋。”远方人的声音再一次在云太脑中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