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要么……我同王卓去吧。”沈叶说。

看到小雨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诧神色，沈叶大笑起来，忙摇手说道：“开玩笑啦，别紧张。对我而言，爱情只会成为我的工具。可是你，趁着机会好好爱一场，王卓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值得你付出。”

这个寒假，沈叶瘦了，小雨也瘦了。

小雨的父母说：“如果他真去法国，你也去吧，毕竟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人是他，不可能是我们。你们走到哪里都行，只要过得幸福。”

返校的那天傍晚，小雨不知不觉地乘上公共汽车，在他家门前下了车。她知道王卓昨日已回国，先飞去了父母家里，也许要过几日才回深圳。

小雨站在他住的大楼下往上仰看，那扇窗户孤寂地紧闭着，暮色里依然可以看清鹅黄的窗帘，这还是她去选的布料。

她没有上楼，尽管钥匙就在背包里，看不到他的失望会把积压心底的思念引爆。

小雨沿着他们常常散步的马路走着，忧郁的太阳挤在一片喧闹嘈杂中，也有些寂寥孤单，烤羊肉串的烟雾熏得她只想流泪，路边小摊不断有人喊：“靓女，睇下啦，唔贵哦。”

小雨在嘉旺坐下，食之无味地吃了晚餐，没有点龟龄膏而是要了一罐可乐。她平时不爱喝可乐，受不了它太冲的刺激。它经过她的喉间，示威似的割了她一下才肯下到食道里。

她从包里摸出眉笔，在一张白色的餐巾纸上写道：“爱喝可乐的王卓，我真的好想你啊。即使是触碰到可乐都让我感到安慰，这上面有你的气味与眼神。二十天的分别，对我就像是世界末日，没有你的我不再快乐。”

太阳已下山，路灯如橘黄的宝石连绵到了天边。小雨在绿化带里的草地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心思烦乱。终于，她站起身，打算去马路对面坐车返校。

她心不在焉地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前经过，车上却跳下来一个人，拉着她快步穿过斑马线。站在人行道上，小雨还未从迷惑中清醒，已被王卓吻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很久，他才问：“想我了吗？”

小雨点点头，把头埋在他怀里，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越展越开的笑容，心情快乐得如月下歌唱的夜莺，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我也很想你，所以赶快回来了。”王卓拉起她的手向公寓走去。

他的手掌厚实温润又有力度，小雨真愿意一直被他这样牢牢握住，再不放开。

王卓最终打算去法国，他觉得这是一个值得一搏的好机会，或许能借此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一夜，王卓说：“小雨，跟我走好吗？我等你学期结束就一起离开，如果在那边不快乐，我们可以再回来。你我都这么年轻，几年后再从头开始都不成问题。”

王卓不仅把小雨说服了，也说服了自己，以为将来还会有退路。只是他没有想到，人生有许多路，一踏上就无法再回到从前。

时光是一条河，它在不断地潺潺流动，我们永远无法站在同一条河中。

王卓给伯父寄去小雨的公证文件，请他帮忙申请大学，同时两人都报了法语晚间班，他们一起去上课再一同回家。

王卓很有毅力，每天规定自己背多少个单词与句式，并总能在预定的时间内完成。

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在看书时没有人能够打扰。

相对来说，小雨差远了，尽管不用上班，最后一学期也几乎无课，但她的法语与王卓的水平很快拉开了距离，王卓成了她的老师。

五月，王卓通过关系把她硬塞进一家对法的外贸公司实习，小雨被淹得半死的可怜法语才被抢救过来。

可是六月初伯父告知王卓，人不在法国境内的情况下，学校很难申请，最好的办法是找中介，又快又稳妥，也能保证拿到签证，中介与使领馆总有一定的关系。

王卓没再考虑，即刻交钱给在小学开讲座的那所中介。两个星期后，大学录取通知书，住宿证明及医疗保险等等，全部资料与手续都齐备，中介还给小雨出具了一张假的法语800学时证明。

王卓申请工作居留证，不用考试，而小雨必须通过一场法语等级考试。

在那段时间里，王卓对她管得极严，往往一段句子要她重复五六十遍，直至不再拗口。天天听写，并时常考她动词变位。

小雨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被逼得看到书本就反胃。

这天她又气呼呼地表示抗议，她已经没抬头地跟着录音带听写了两个小时，可王卓还没有喊停的意思。

“今天就到这里吧。”小雨可怜兮兮地请求，转身来到坐在一边看书的王卓身边，搂着他的腰，趴在他的膝盖上，像只落难的小猫寻求爱抚。

王卓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拉她站起，带她去餐馆吃晚餐。尽管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但为节约时间看书，王卓不做饭，实际上他一直不爱做饭，现在也不让小雨浪费时间与精力下厨。

小雨的考试成绩很不错，750的总分，那时只需150分即算合格，而她拿了560分。

随后王卓让中介给了他一套签证常见问答，帮小雨再练了几天后，放手让她去签证，小雨果然全胜而归。

看着护照上灰蓝色的签证，留法一下子变得具体又实际起来，小雨实在舍不得走，可她已如浪尖的轻舟，无力把握前行方向，只能随波漂流远方。

她跑回遮浪去陪父母住了半个月，王卓留在深圳处理公务上的交接，并将家具电器能卖的卖，能送的送。新朋旧友都忙着给他送行。

那真是一段忙乱的日子。

终于到了他们登机的那一天。

小雨一直泪水涟涟，海关闸外的父母频频拭泪。离开了父母的保护，离开了生养的祖国，王卓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爱你，我会照顾你。”王卓搂着她，轻声许下一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