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藏线的悬崖中经常会有几处山腰陡然上升或下降,造成一种对视觉的极度冲击,会令人心猛地一紧。上升着的山腰有时是光秃秃的,像一块巨大的黑板等待美术老师在上面画一幅美妙的图;有时则是布满了枝叶繁茂的蕨类或攀援植物,顶着金黄、湖蓝或洋红色花朵的幼嫩花枝从寄生的枝叶中钻出来,以接受阳光的沐浴,像这儿的主人家刻意制作的花壁。有些山则是当地藏民心中的神山,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经幡挂满了山体,每幅经幡上都有优美的藏文,是藏传佛教的护符和经文。
每当路经这样挂满经幡的神山,我都会在心里向佛祖膜拜,敬重佛祖至纯至善的大功德。
在藏地,越是高的地方,越是要挂上五彩经幡,好让佛法经文随着风传播得更远。
金沙江漫漫水流的壮景将会抚平人们的灵魂,平息人们的心境。江水从一个世纪流到下一个世纪,不停地流淌,纷纭世事就在它的两岸一幕幕演出,演完了,明天就会被人忘却,而只有滔滔江河还在流淌。
车子向前行进着,次仁扎西用缓缓的语调讲述道:“在藏地,越是寒冷的地方,越是风光最美的地方。”
大家齐齐地把目光注视到窗外,注视着高高在上的草原、山头和天空,细细地打量着,生怕遗漏掉什么。
海拔高度在4000米的地方,都是绵延的草原,只留下一条沥青铺就的公路在满目翠绿中穿行出去;牦牛群和羊群在草原上悠闲散步,间歇打量一下我们的汽车。远处的山峦亦然,绿得让人心悸。这时候,举目所见的景物愈加美丽,几乎使人不敢相信它们就如此真实地袒露在自己的眼底:山脚下清清的流水、阳光里金针般倾泻的雨丝,还有虚幻至极后和无际相接的道路。
藏地,距离太阳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寒冷的地方,却又是最美丽的地方。
高原美景如隔岸桃花,即便是无法摘采,也一直存活于心。
这时,我真切地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
因为,回归原始生态的古朴、自然与纯真,几乎成了我的野心。在自然与人生的成熟季节里,内心充实又不免苍茫……我将何往?
我,没有了——任何人面对这美到极致的景物都无法无动于衷。
清晨薄雾刚刚散去时,四周的山包裸露出杂色的砂岩,被一层羊绒般柔软的青草隐隐遮掩,草叶的顶尖上冻凝着眼泪般的露珠,公路上铺满了雨水,车轮飞过,溅起一片浅绿色的波浪。山脚下那条小河的水开始鼓涨,蒸腾的湿气浓重而缥缈。
耳际,奔马的律动;
鼻腔,花儿的香纯;
指尖,处处为弦;
心灵,感动的仓库。
过了新都桥之后,海拔逐渐高了起来,2500米、3000米、4000米……高原夏季的景致更加迷人,色彩也绚丽了起来。蓝天、白云、青草、红叶、绿水、绛红色藏房——纯然一幅幅绝版山水画,远山云釉时浓时淡,阳光变幻着角度洒下辉煌。
行进在川藏线上,团队的每个人都紧紧抓住手边可以抓住的拉手或椅子边,贪婪地向窗外眺望着,仿佛置身于心灵的又一次解放。
远山和草原用妙不可言的美丽诱惑着我们,忽而拯救,忽而迷茫,忽而又销毁。山的起伏在哪里终结,我们的心花就会在哪里绽放;草原的浓绿飘逸到哪里,我们的情愫便到达了哪里——夏季因高原,凉爽而悠远。
“好美呀!”边红红情不自禁,脱口喊了出来。
“啊……好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边勇就应声呼应。
喊声在草原声回荡,传到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