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旧金山品尝海鲜的最佳地点，有速食海鲜，海鲜三明治，水煮、红烧、椒盐、白灼螃蟹等。

陶先生说：“吃过海蟹吗？”

吕碧城说：“海蟹吃得不多，太湖的大闸蟹吃过不少。”

陶先生说：“怎么吃法？”

吕碧城说：“水煮、红烧。”

陶先生说：“那已经过时了，这里最时髦的吃法是‘白灼’，不加任何香料，而白灼最关键的便是火候，鲜美程度令人难以言表，你吃这里灼蟹，商家的火候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吕碧城说：“啊，你带我到这里原来是吃螃蟹啊！”

陶先生说：“不，这只是其一，我们还要到天使岛去，看看华人最早是如何移民的。”

陶先生陪吕碧城在一家摊位坐下，摊主很快便送上两只烤得橘红色的丹金尼斯大海蟹，吕碧城边吃边夸奖“白灼”海蟹做得真是尽善尽美，味道也无与伦比。

天使岛并不如它的名字那么美妙，岛上岩石裸露，草木稀疏，它是海湾对面三个小岛最大的一个，距旧金山八英里，乘船可上海岛。

这里停靠着许多船只，有老爷船、三桅船和小火轮，为了安全，陶先生陪吕碧城上了小火轮。

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船舱里显得有些阴冷。

陶先生说：“七十年前，从中国来美国西部淘金的华人，第一站就是天使岛。华人来后有几个月的关押期，等于一下船就得坐监狱，等待体检，辨别身份，接受美国当局一轮又一轮的审查，过着非人的生活，有的没有离开这里去工作，就因疾病致死。”

他们来到这座小岛上，这里果然荒芜不堪，在一个展室里，他们看到墙上写着多种表情的目光，可以看出期盼、绝望、迷茫、痛苦和无奈，种种人生悲剧，在这里一幕接一幕上演。那目光，是幻灭了的目光，是失去了自信的目光。

吕碧城读着墙上的题诗：

留笔除剑到美洲，谁知到此泪双流。

倘若得志成功后，定斩胡人草不留。

有的人受辱不过，把一腔气愤写成控诉檄文，贴在墙上。

那些踏上这个岛的人，即使被检查当局检查通过，也高兴不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艰苦的生活。天使岛的历史，记载的是华人第一代移民史。

陶先生说：“第一代华人几乎没有一个衣锦还乡，都惨死在了旧金山。”

从渡船上回望天使岛，整座岛屿笼罩在细雨如雾之中。吕碧城怎么也抖落不掉那些目光，都说美国的历史是移民写成的，谁知这部历史中饱含了多少耻辱与辛酸。那些抖落不掉的目光，是深深的回忆，也是深深的刺痛。

以后几天，吕碧城在中国领事馆陶先生的陪同下，还游览了金门、艺术宫等处。

艺术宫建成于一九一五年，是万国博览会旧址，我国茅台酒得奖的故事便发生在这里。那次博览会受到袁世凯总统的支持，并决定由农商部筹备参赛，袁亲自任命原南洋劝业会总办陈琪为监督、事务局局长，可是中国的酒瓶子都是土里土气的陶罐，被博览会放在农业馆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为了扩大中国酒类的影响，陈琪提议将酒类移到参观人气好的食品馆内。在搬动过程中，不小心摔碎了一罐酒，那酒香气四溢，引得参观的人纷至沓来，陈琪也借机让游人品尝，无不啧啧称赞，原本名气不大的茅台酒，这次博览会被授予“荣誉奖章”，从此扬名中外。这次为中国捧回一等奖的是泸州老窖等五种名酒。

艺术宫是一座禇红色的圆形拱顶建筑，旁边一泓湖水，酷似中国江南水乡建筑风格。

吕碧城站在艺术宫前思忖良久。一九一三年六月，陈琪受命组团时，她还在北洋政府任职。她对唐先生说：“当年我对中国参加博览会没有什么印象，事后倒是听到茅台酒得奖的消息。今天‘故地重游’，真是令人感慨。回忆起来，陈琪那时三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啊！”

结束旧金山之行，吕碧城独自乘火车东去，跨越美利坚的崇山峻岭，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往大西洋彼岸的另一座城市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