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迈过照壁,就见甬道两侧及堂屋前,果然摆满了各色牡丹花。其绿叶苍翠鲜嫩,衬托出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朵鲜艳无比,李隆基缓缓观赏,可以闻到浓浓的花香。其观罢说道:“嗯,这花儿成色不错,不逊洛阳之花。崇晔,想来你定是假公济私,将洛阳牡丹掘来送入私宅。”
“阿瞒兄说笑了,几丛牡丹所费几许?何必假公济私?前几年,我在洛阳看着这些花儿实在好看,就逐渐挑些花丛运回长安,慢慢地花色方才齐备。”
“眼下天寒地冻,万木凋零,你如何将牡丹生叶开花?就是现在,天气如此寒冷,花儿若放久了,也会冻坏吧。”
“好叫阿瞒兄得知,这就是为弟的独门秘籍了。我将这些花枝植于侧房中,嘱工匠烧制透明琉璃瓦换了屋面,房中升有炭火,然后算准花开时辰,或增或减炭火,终于赶在春日前后开花。这些甬道之侧所摆之花,至多在这里放上大半个时辰,须撤入暖房;至于堂前几丛大花,其周围覆有锦帷,下面生有炭火,那是不惧寒冷的。”
“哈哈,想不到倜傥任侠的王崇晔,如今变得怜花惜玉,成为一个好花匠了。不错,隆冬之时来此赏花饮酒,举目京中,唯此而已矣。”李隆基谈笑间看到堂屋里人影幢幢,又问道:“今天你还请了什么人?”
王崇晔笑道:“走吧,入堂后我替你介绍。都是一帮有趣的人,比如你我最擅玩马毬,堂中之人也有两位高手,你结识一番定有好处。”
两人说话间,已然进入堂屋中。李隆基举目一观,就见屋内立起数人。王崇晔笑道:“来,来,先给大家介绍我这位阿瞒兄。其为安国相王之三郎,爵封临淄王,现任潞州别驾。”
众人拱手说道:“久仰、久仰。”
王崇晔引李隆基来到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面前,介绍道:“阿瞒兄,此人名刘幽求,现任朝邑尉。别看官职甚微,却是一名大有见识之人呢。”
李隆基上前执起刘幽求之手,说道:“刘兄之名,隆基早已闻之。当初五王若听了刘兄言语,也不至于有当日之祸。”张柬之、桓彦范等人当初诛杀张氏兄弟,然不杀武三思,刘幽求与桓彦范比较熟悉,劝说道:“武三思实为祸患,若不早除,恐怕你们无葬身之地。”桓彦范等人不听,结果都被武三思迫害而死。
刘幽求个子不高,然双目炯炯有神,人一初识就知他为善机变之人。听到李隆基赞扬自己,遂紧握李隆基之手道:“寸言未曾建功,何足挂齿?幽求官微言轻,今日得识临淄王,实为幸运。”
王崇晔再引李隆基来到一名长身玉立之人面前,其白净面皮,细目淡眉,周身显得文质彬彬,观其年龄三十余岁,王崇晔介绍道:“此人钟绍京,现任禁苑总监。阿瞒兄,刚才的幽求兄擅文章,这位钟兄却擅书,如今诸宫殿门榜,皆是这位钟兄所书。”
钟绍京拱手道:“崇晔言过了,人言临淄王善诗文,谙音律,绍京所书,实乃雕虫小技,如何敢在临淄王面前夸赞?”
李隆基道:“隆基每每入宫,抬头见各宫殿所书颇有羲之之味,如此大家风范,怎为雕虫小技?钟兄,今日得识于你,这书法一道,今后要多加指点了。”
“岂敢,岂敢。”钟绍京谦逊道。
这时,一侧有声插入进来:“阿弥陀佛,今日诸位相识,即是有缘,却不用再复客套谦逊了。”李隆基定睛一看,识得说话之人为宝昌寺僧人普润。
“对、对,普润禅师所言极是。临淄王,我来自报家门,我名麻嗣宗,现任利仁府折冲,今日我们入此宅赏花饮酒,即为有缘,彼此不用太客气了。”一位模样相当剽悍之人越众说道。
众人闻言皆大笑,场面就变得活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