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见刘幽求通过贬低自己来答,觉得这人堪为机智,心中甚喜。他默思自己数年怀此心事,此后若能与眼前之人逐项沟通,定有裨益。太宗皇帝曾说过,以一人之智,难决天下之务,所以其为秦王乃至为皇帝时,最爱招引人物,其身边也常常围绕一大帮能臣猛将,大事方成。其思念至此,再度执刘幽求手道:“先生不必太谦,我们今日晤谈,实属天意。隆基许多日子以来,心中郁闷,又想有作为,惜无人言说。今日得遇先生,乃上天助我,今后我有犹豫,当敞开心扉,请先生释疑,望先生勿却。我将先生倚为良师,也请先生妥善保密,如今日之语,那是不需向普润禅师透露的。”
“殿下放心,幽求自会谨记。”刘幽求紧握了一下李隆基之手,郑重说道。他知道,李隆基能对自己说出这般话,明显已将心事交托,则普天之下,唯己一人而已。刘幽求思念至此,心中一阵狂喜。他知道自己已然下了一大注,此生的富贵维系于眼前之人,成功与否取决于今后的努力和天意。
这时,就听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刘幽求叫了一声“请进”,就见普润身后立着王毛仲。他们步入堂内,王毛仲躬身说道:“主人,刚才宫内来人入府宣旨,圣上让临淄王速入宫觐见。”
李隆基“哎哟”一声,知道宫人宣旨后,王毛仲再来到这里,已费去许多时辰,遂起身拱手道:“禅师,刘先生,如此就告别了。”说罢,其快步出寺,然后跨马向北驰去。
普润与刘幽求眼望李隆基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皆生出了一个疑问:“出了什么大事儿?圣上竟然如此急召。李隆基虽为亲王,毕竟官微,若有什么军国大事,皇上也不用找他商议呀。”
然肯定不是坏事,若那样也不用大费周章派人宣旨了。
两人对望一眼,终无头绪,遂又步入寺内。
李隆基一路上猛抽马鞭,马儿在街道上狂奔,多次欲撞上行人。
皇帝急召到底有什么事儿?莫非怪自己久滞京中不回潞州吗?李隆基在马上思来想去,皇帝如此急召自己大约只会在这件事儿上询问自己,现在自己又耽误入宫许久,皇帝若再雷霆一怒,弄不好会降罪自己。李隆基毕竟是马毬高手,其在路上风驰电掣,脑袋里还在那里快速猜疑,掌握马儿犹入化境,可谓人马一体。其在街道上奔驰腾跃,惹得行人为之侧目,许多人啧啧赞道,方寸之间腾跃自如,实乃马上高手。
说话间,李隆基已然驰入朱雀门,很快来到宫门前。他提身下马,然后报名入宫,这一溜小跑儿,又弄得周身大汗淋漓。其在太监引领下进入太极殿西侧殿,入内即叩首道:“臣李隆基奉旨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显此时正在殿中转悠,其一脸怒色,看到李隆基前来,斥道:“哼,你已然为官身,缘何犹如浮浪子弟一般嬉戏无度?我派人宣你,为何耽误许多时辰方来?”
“臣不在府中,所以耽误了许多时辰,望陛下恕罪。”
“你好像在潞州为官嘛,不好好在任上为国出力,却滞留京中嬉戏,该是不该?”
“臣该死,臣这几日正准备行装,欲动身回潞州。”
“罢了,你起来吧,嗯,三郎,眼前有一件大事,你若替我办好了,我可恕你之罪,还能再加奖赏。”
李隆基再叩首,说道:“谢陛下。”然后起身道,“陛下,不知臣有何能替陛下效劳?”李隆基一听李显对自己改了称呼,知道今天有惊无险,遂殷勤探询。
李显闻言一挥手,骂道:“若提起此事,让朕实在恼怒。可恨呀可恼,朕养了这一帮人,实在是养了一帮饭桶。观其模样一个个生得白白胖胖,一到场上顿时丢盔卸甲,立马败下阵来。”
李隆基问道:“陛下,莫非边疆有事吗?”
李显斥道:“什么边疆,这帮死猪,整日里拿着朕的俸禄,吃着朕的美食,到了毬场上竟然连吐蕃人都斗不过,朕丢脸死了,堂堂一个大国,竟然败在吐蕃人手中,丢脸,实在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