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心的人结束了他在当街的进膳,我离开了自己在货车后面的观察点,卖水果的女人走进了她的水果店。我又返回了现实世界,这意味着我绞尽脑汁在思考一个问题:发现目光链算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行为呢?我是个哲学家、美学家、隐蔽的通讯人还是概念艺术家?我怎样才能把这些行为中的一种搞成职业,能以此为生,而且最终让自己能够相信我的生活是有意义的呢?在一定程度上这些问题已经暴露出我不幸的原因了。我大步流星地径直向我们的住宅走去。我四十一岁,名叫格哈德·瓦尔利希,职业是在一家大型洗衣房主管组织工作。我的任务是要协调两方面的情况,一方面是工作量、洗衣设施和雇员们的工作时间,另一方面是我们的车队和送货员的上班时间。通过我的协调,我们的洗衣设施要达到最佳使用效率,这样顾客才能对我们的工作完全满意,并一直保持这种满意状态。我们的顾客包括旅店、饭店、医院、医生诊所以及其他可能产生大量肮脏待洗纺织品的公共机构。我是整整十四年前在这家洗衣房开始当送货员的,当时我二十七岁,刚刚毕业于大学的哲学系,在校内外都没有找到适合我受教育程度的别的工作。可我当时得挣钱,而且还得快,因为我上学的那八年拿了助学金,学习结束后有义务归还。在这种情况下干什么工作对我来说就无所谓了,这样带着一定程度的绞刑架下的幽默我成了这家洗衣房的送货员,如今我在那里当头儿。当年雇用我的人正是这家洗衣房的所有者,他从未听说过大学的危机以及受高等教育后没有好的升迁前景的事。他脱口而出的是,您不是博士吗,他犹豫了好一阵不愿雇用我,因为他觉得我的学历太高。当然我是大材小用了,我说,但这不等于说我能力不够,干不了这行。我的这番话终于让他觉得在理,他当时和后来一直都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他说我愿意雇用您试试。他对雇用我一定不会后悔。我不光是个出色的送货员,不久还就送货员的使用提出了一些有效的合理化建议。这让这位洗衣房的所有者对我刮目相看,原来一个撰写了有关海德格尔的博士论文的人也能是个对企业有用的人。因此一年以后我就先负责调度送货员(我们在店内简称“部头儿”),后来又当了整个洗衣房的头儿并负责主管进货工作一直到今天。
特劳德尔和我租着一套三居半的单元,在我们这个安静的楼门里一共住着七户人家。我刚走进楼道,就又闻到了从最上一层传下来的臭球鞋味儿。那儿住着四个年轻人,估计是大学生,傍晚时分他们总是把那些廉价的体操鞋摆到楼梯间,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穿了好几个钟头的胶鞋加上脚丫子的汗味儿会产生一种刺鼻的臭味儿,这股味儿会一直传到楼门的最底层。要不是怕他们把我当成房屋管理员,我早去顶层要求他们改变这种生活习惯了。差几分5点我到了家,我们在这儿住了大约十来年了。我搬来以前特劳德尔就和另一个男人,一位银行雇员在这儿住过。特劳德尔自己当时也在银行供职,如今她依旧是银行雇员。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出徒,在市里的一家小分行工作。几年后银行向她提供了小地方一家分行行长的职位,经过短时间的考虑后她接受了这个职位。这一来她每天都得开车八十公里去一个叫欣根的偏僻小镇上班,晚上再开车回家。鉴于我在市内工作,我们就达成协议,车归她使用,我走着去上班。刚开始时我有些不情愿,现在我已不能想像别的可能性。步行让我放松,它令我变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