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惊变突起。聂戈腰间的利刃已然忽地抽出,刺向近在咫尺的夏侯烨。我听到了剑破空气、刺入皮肉的声音。那一瞬间,我竟然感觉这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他终于刺中了他!
我听见夏侯烨手抚腰间,指缝之中有血流出。他一掌击向聂戈,掌至半途却是收了几分力。在犹豫间,聂戈又纵身而上,直刺而至。他身形急退,连闪,才堪堪避开了聂戈的刺杀。
我暗叫可惜,未曾想夏侯烨身上受了伤,还如此勇猛,身形不见丝毫滞顿。
聂戈却是停住了追赶,冷声道:“夏侯烨,今日我要你死于此处!”
夏侯烨却笑了,“原来,你不是锦儿?”
聂戈道:“剑上之毒,足以要了你的命。夏侯烨,你没想到,广场之上要不了你一条命,但今日,始终是你的忌日吧?”
我看见夏侯烨手指捂着的腰间流出的血已变成了暗黑之色,那剑上之毒,当真是极为厉害。我看清他嘴唇渐成乌黑之色,脸上却仍然带着笑意,咳了一声道:“你不是锦儿,你到底是谁?”
命丧之时,尚不见丝毫惧色,反而依旧谈笑自若,我心底不由暗暗吃惊,却有些佩服他的胆色。看清他脸色渐颓,心中却是舒畅之极,只盼着他威严尽丧,身首异处。
他对我做的那事,甚少人知道,所以,平日里他来的时候,总会将不相关人等遣得远远的,想必今日也是如此,所以,屋子里的响动没有传至屋外。
聂戈轻声笑着,用手指拭着剑锋,缓缓地将那软剑插入腰间,声音却变了,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聂戈?”夏侯烨一手捂了腰间,另一只手却是顺手扯了张椅子坐下,意态淡然,嘴角有笑,“原来,你是聂戈?你连你主子的命都不要了吗?竟想让她陪朕一起死?”
聂戈哈哈笑了两声,“她是我的主子?她配吗?她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便再也不是南越的长公主,无国则无家,她只是在你身下承欢的贱人而已。”
他的眼睛,终彻底变成了那种蓝色,反射着屋内的灯光,竟与夏侯烨头顶那金冠上所镶的蓝宝石颜色相近,却衬着的是我的面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夏侯烨嘴唇变成了黑色,语气也虚弱了起来,却依旧笑道:“这个贱人,却是你的亲生姐姐。端木华,如果当初不是她想尽千方百计保了你,你能有命站在这里?你们姐弟俩被端木典逼得走投无路,还幻想着回去做你的南越之王?”
聂戈脸上蒙了面具,看不清表情,可眼内的蓝色更深,深得仿佛调得极浓的蓝色颜料,显见他心情非常的激动,“你早知道我就是端木华?原来如此!”他哈哈一笑,“为了她,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难怪她可以抛弃所有,置家国不顾……保我一条命?保我一条命又有何用?我被你们弄成了这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他一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满头的珠翠衬着的却是一张男人的面孔,阴冷俊美,衬着那蓝得有些紫的眼眸,让人见了,当真有如地狱恶魔。我原是极高兴的,可见了他这样的神情,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反观夏侯烨,这个让我极为痛恨的人,脸色虽已变成灰败之色,可脸上依旧有笑意,双腿微开,坐于椅上,左手指缝虽依旧有血流出,却是淡定自若。只听他笑道:“蓉儿到底是打错了主意,以为瞒着朕将你藏进宫内,便能保你一命,却未曾想,她将一条毒蛇留在了朕的身边……”
我身处柜内,四周全是黑暗,鼻端闻着那淡淡的凤凰花草的香味,原以为会感心安的,可一听到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毒蛇”二字,却不自觉地浑身一激,暗恨自己为什么刚刚对他竟略有些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