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已经整理好桌凳,开始上菜吃饭,刚才已经往盘中投掷过钱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正通过狂吃这一顿饭来使自己不至于赔本。菜源源不断地上来,席间人们一边评论着今日新娘子的漂亮,一边又称赞着这一顿饭菜的丰盛,他们说新媳妇是多么漂亮,这菜是多么好吃!这菜是多么好吃,那新媳妇是多么漂亮!整个席间像汹涌的洪水一样喧嚣,在他们眼中,结婚就是一顿丰盛的饭,丰盛的饭就是一次美满的婚姻。水儿坐在屋里的席上,和新郎坐在一起,接受着人们的祝福,他们强灌和夏东华喝那杯交杯酒,但她誓死也不喝,就像当年她的母亲拼命抵抗上了自己床的胥先重一样。大家都说今天这个美丽的新娘不解风情,连笑也不笑一下。但当有人把馒头掰开,让她往里面夹一些肉片时,她象征性地做了,那也是一种风俗:新过门的媳妇必须要给公婆夹菜,以示孝顺。这几个夹着肉片的馒头被人端到了隔壁屋中,夏东华的母亲喜笑颜开地接过那馒头,立刻往盘中扔了八百元钱,然后那盘子再被人端回来,连同八百元钱重新回到了新娘的手中。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样洪水般热闹的夏家院外的一片寂静桐林中,还默默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那轿车的车牌号的最后三个数字是001,这辆轿车在中午11∶40时悄悄出现在夏桥村,车上的人被夏沛恒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迅速迎接到与新娘拜堂所在的隔壁院落。在迎接的这群人当中,还有今天上午也来到的胥先重,胥先重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就是没有机会近前和他朝思暮想的“大官”搭上几句话。那个院落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在屋中安排好了一张八仙桌,桌上备好了储存二十年之久的封阳粮液,从大灶上不时传过来特意炒得精美的好菜。那个被人们叫做夏书记的人被迎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只有十来个夏桥村的名望耆宿陪伴左右。
刚一落座,夏沛恒就双手抱拳,冲才回来的那个夏书记说:“念祥兄弟,这次你真是给老哥哥面子,你公务这么繁忙,当真回来了!老哥哥真是得谢谢你!”夏念祥坐在桌子的正中央,手上的金表灿灿放光,他绽开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一挥手说:“沛恒哥说的哪里话?咱们孩子一辈子就办这一件事,我就算再忙,也不能不回来添个喜、道个福啊?”其实他上午视察完封阳县高考考场,并顺便到夏天所在考场看过之后才在中午时分赶到夏桥村的——他很挂念他的女儿。
夏沛恒像汇报工作一样地说:“念祥兄弟,我本来也寻思着让东华在开州市里面找一个,但是总想着城市的姑娘太轻浮,靠不住,要是真找媳妇,还是自己老家的实在,贴贴心心地会跟着你过一辈子,所以我就在家给他订了一个,这不,姑娘真是好得很!”在场的几个老者也都看到了今天新娘的模样,均一齐颔首称赞不已。夏沛恒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胥先重轻描淡写地说:“亲家今天听说你会来,也想过来给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