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心想他家那能叫富裕啊?那简直是富豪。她在心里嘀咕,但表面上她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吃完饭,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之际,妈妈忽然神秘兮兮地拉着知夏到卧室里。
“知夏啊,妈妈给你提个醒。”
“嗯,妈你说。”
“外面的男孩子不比咱们北城的孩子,花花心思多着呢,你可要……”
“妈!”知夏捂着耳朵。她妈妈叹一口气,知夏放下双手,拉住她,赔笑说,“我知道啦,妈。”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可要做好防范措施啊。”她妈见缝插针,迅速地把刚没说出口的话给说了出来,知夏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只能扭捏着说:“怎么会啊妈!”
“呵呵,呵呵,你妈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你能忽悠得了我?”说完,鬼鬼地在知夏脸蛋上轻轻拧了一把,“不过妈相信你。”她妈妈说着,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忽然又八卦地对她说,“其实吧,妈觉得直生就挺不错的,高高大大的多帅气,在学校有一大帮子小姑娘喜欢吧?人也好,小时候还在一个大院的时候就老藏着好吃的给你留着,家境也不错,”她妈妈说着,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不过还是说出了口,“当然,除了他妈妈不怎么好相处。不过哪个婆婆跟媳妇不是斗着过哪……”
“妈!”知夏皱皱眉,捂着耳朵表示这次坚决不放下来了。
越说越离谱,可知夏知道她妈妈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所以抗议归抗议,她妈还是坚决把话说完了:“多大孩子了还害臊!你妈我看人绝对不走眼,他能对你好一辈子的,妈用人格保障不会看错。”
“妈……我觉得你变了……”知夏想哭。
她妈妈不以为然地说:“你懂什么呀,你妈我这叫开放,这叫提前占座儿。你哪个同学的家长有你妈我这样的境界哪!”
知夏心想还真没有……
“你再想想,现在结婚压力多大啊,尤其是女孩子,过了二十你还没个定性,以后就等着做剩女吧。到时候我可不想扯着老脸天天出去给你找老公。”
知夏满额黑线地木着脸,观察着手边有没有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器械。
“喂喂,你们娘俩悄悄话说完火车都开到美国去了。”爸爸在外面催促起来。
一家人大包小包赶到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的,全是家长送孩子,场面一个比一个悲情。知夏最受不了这个,摆摆手就说:“爸妈你们回去吧,我走啦。”
“哎哎。”老爸老妈挥挥手,点头答应着,示意目送她上车。
刚走出几步,听见妈妈急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知夏啊,国庆节可要带着直生回来啊。”知夏停住脚步,隐约听见爸爸在一旁埋怨她:“国庆节还早着呢,你这样孩子干脆别走了。”
知夏虽然很囧妈妈一直说直生的事情,但此刻听见妈妈的声音,心里却一阵暖流溢过,全是难过,眼泪没忍住,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她想要回头,再抱抱他们,可还是心一狠,强迫自己大步向前走,她不想让老爸老妈看见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上了火车,知夏坐在窗户边,低头擦了擦脸,望向一直站在站台上翘首往这边看的爸爸妈妈,对他们笑笑,挥挥手,爸爸妈妈也挥手。知夏大声说:“回去吧!”
车厢里吵得很,到处是离别的人,知夏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见。他们还是站在那里看,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知夏怕自己再这样下去又忍不住哭出来,给爸爸发了条短信:老爸,老妈就拜托给你了。回去吧。
远远地看见老爸翻开手机看了看,久久,他终于抬起手擦了擦眼角,跟身边的妈妈说了几句话,妈妈最后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知夏立刻努力笑起来,妈妈视力不好,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想到这里,知夏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火车开动了,妈妈挥了挥手,被身边的老爸拉着转身淹没在人群中,留下知夏泪人儿似的趴在座位上哭。
火车的嗒嗒声响彻在耳畔,知夏才意识到她终于还是要离开了。
恍惚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知夏迷茫地看向车窗外,人头攒动处,乔直生站在人群里急急地喊她,朝她的窗户奔跑过来。
他们说好的,分离的时候谁也别见谁,可他最终还是来了。知夏稍稍变得空荡荡的心里立时又涌入满满的酸涩。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生活的真谛就是:它会狠狠地羞辱那些自以为是掌控了局面,觉得一切还好的人,亲手给他们喂下酸甜苦辣的毒药,告诉他们唯一的解药是承受人生的五味杂陈、变幻无常。
火车徐徐前进,他气喘吁吁地喊着她的名字。她身子探出窗户,亦朝他挥手。
列车越开越快,他冲破执勤人员的阻拦,跑过来拉住她伸出去的手。风吹得他额前的头发飞扬起来,知夏呆呆地看着他,手心全是他的温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在做梦。
他气喘吁吁地跟着列车跑,不肯放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知夏,知夏……”
她频频点头,眼泪在风中流转,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耳边的嗒嗒声渐渐密集起来,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她怕这样太危险,怕他摔倒,狠狠地抽回了手。他险些摔倒在地,急跑了几步,终于再也追不上来。
她想,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最后的一幕,他站在越来越远的站台,像是一个从前;她坐在越来越快的窗边,仿若一个未来。
何日君再来?何日君再来?若能与君逢,愿如此时人,愿如此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