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娘听得一怵,但半晌后还是说:“这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管怎样,马家毕竟是堂堂正正的人家,闹义和团是啥坏事?有血性的人才干,是爱国的表现。”陆文魁立刻打住道:“一个女人家,你别跟我谈政治上的事,这点,我陆文魁不是不懂,说一千道一万,人还是讲实际点好。”玉秀娘就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却换了话题说:“元民这孩子很吃苦,天寒地冻的,跑街收欠十多天,除一笔死账外全部收回来了,该犒劳犒劳,明天让玉秀陪着出去玩一天,要不人家会说咱陆家用人刻薄无情的。”陆文魁想想,敲顺风锣说:“倒也是的,那就让玉秀陪着出去游玩一天。”
来到陆家学生意没多少天,只因跑街收欠干得漂亮,就赢得了陆家一份信任,得到陆家夫妇的赏识,甚至连昔日未过门的嫂子玉秀也跟从前大不相同,似乎对他也有些钟情,这是元民始料未及的。
金凤照那家仆有德老汉所说,怀着急切的美好心情一路出西门来到北郊那片柏树林子的时候,太阳已升至半空,那淡黄的颜色已渐渐变幻成光芒四射的亮色,照射在柏树林子东边的树面,使得那郁郁青青翠苍苍的柏树林子,幽幽散发出一股清新淡雅的柏叶芳香,在周围一片荒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令人神往。
在林子外隆起一处高地,金凤停下脚步观望了好一阵,不见元民和陆家小姐的身影,便进得林内。柏树下有几条小径,向林子深处蜿蜒着,也不见有什么游人,静谧的林子里,死一般的沉寂。金凤顺着小径走去,一对在柏树枝头跳来跳去找食吃的长尾巴喜鹊,见金凤到来,哄的一声蹿上天空飞走了。
金凤突然感到异常的懊恼和失落,心中又平添了几分女孩子间的嫉妒,便觉自己十分委屈,鼻子酸酸的想哭出来。但金凤是性格坚强的习武之人,只喉头哽咽了一下,还是将泪水忍了回去。
这个时候,金凤才突然强烈地意识到,明知元民跟陆家小姐一起出来游玩,而自己来找元民的愚笨,当着别人的面,尤其是当着那个叫玉秀的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将那样好东西给元民呢?
金凤不由停下脚步,正要往树下一石桌旁的石墩上坐下歇歇,这时,林子那边的小径上过来一个女子,金凤认得出来,那正是陆玉秀。
玉秀今天格外高兴,特意换了一件桂红色缎褂,脚上穿了一双高筒皮靴,淡绿色短裙下,裸露着一截穿了肉色丝袜圆滚滚的双腿,头发也扎了个圆髻,很别致地绾在脑后,给人一种成熟少女的美感。她带领元民出来游玩来到这片柏树林子,要比金凤早了一个多钟点。二人沿林间小路边聊边游览,由南向北而去。有句话元民憋了一路,快到林子尽头的时候,元民停下脚步问玉秀道:“嫂子,我来你家柜上学生意,有什么值得你爹娘让你陪我出来玩,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秀的心像金子般纯真,微笑道:“这还用问?一方面,你是元军的弟弟,马家二少爷;再者,因为你十多天来跑街收欠干得出色,这是对你的奖赏,所以让我陪你出来玩。怎么,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民一时被问得噎住,搪塞道:“呃,没、没有什么意思,你永远是我的好嫂子!”
玉秀认真思索了一阵,深情地道:“不管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会动摇我。我已经是马家的人了,与你哥元军分别几年了,我很想念他。不知为什么,我始终有一种感觉,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你哥元军一样亲切。”
“可你听说了没有?我哥已不在了人世。”元民郑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