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犹豫时，我会抢先提出放弃：“这个拼图不用再拼了，反正少掉一只翅膀也不要紧，小鸟可以走回家去！”我吃力地挥动一只胳膊，学着鸟儿一跳一跳地向前挪。

他反而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劝我：“那太慢了，鸟妈妈会着急的！”

在他焦躁时，我会编个童话来缓解气氛。更多的时候，我愿意诚恳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那天，他上了第一堂书法课。回到家，他满面郁悒，叫我看作业本上的Ｃ：“今天老师讲，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可我的开端太糟糕了！”

我看着他手、脸和衣服上的墨渍，温和地说：“那么，坏的开端也只是失败的一半。如果肯花力气，Ｃ不会黏住你不放。”

他虽半信半疑，却也肯接受我的建议，老老实实地继续练字。到了学期末，老师夸他有书法天分。

他将额头抵住我的膝盖：“妈妈，你说世界上真的有天赋吗？”

我几乎是开怀大笑，揉着儿子的头，大声说：“我不相信天赋，我只相信我的儿子勤能补拙。”

他笑道：“我是会变身的ABC，我要黏住你不放！”

我做惊慌逃跑状，他用力拖住我的双脚，几乎笑软在地上。

这些关于成绩的迂回曲折的变身，虽未让他变得智勇双全，可也让我们的生活趣味良多。

他的口头禅是：“数学很难，语文也难，英语最难啦！但我是不败将军。”

每次听写的时候，他必会呼吸不匀、两手冰凉，战战兢兢写完之后，会再三细看，不停摇头：“肯定错光了，肯定！你看吧！”

如果题目全答对了，他便大喜过望，几乎要翻跟头庆祝；若是错得很多，他会拍拍胸口，长嘘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很笨！”然后一丝不苟地改正，继而惊叹：“我比刚才更聪明了啊！”

邻居弟弟被他的乐观所震撼，逢人必说：“那个小哥哥，是我最最崇拜的人！”

他总是喜欢跟比他小的孩子玩，我笑他：“这样是不是更容易找到自信？”

他连连摇头：“我好崇拜那些小朋友，他们才厉害呢！”

我有点吃惊。他告诉我，上次感冒在医院里打点滴时，邻床那个三岁的小妹妹，针扎在小脚丫上，泪还未干，就指着架子上的两瓶药液自语：“这一瓶是眼泪，那一瓶也是，它们一滴一滴，哭进我的脚里，我的病就好啦！”

儿子感慨：“妈妈，小时候，我总是听你给我读诗。但是，这个小妹妹的话，却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诗！”

我顿时怔住，当时我明明也在场，却以一颗封闭的心，错过了小孩子最纯真的优美诗句。而儿子这个看上去笨笨的小孩，却以一颗虔诚之心，于病房之中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知道，不是老天偏爱笨小孩，是笨小孩更偏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