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塔却有过非常愉快的体验。他赢了一个男爵，在我们还在训练的时候，他却外出游荡了一个晚上，还带回了战利品，而且向一个电车司机炫耀了一番。他的经验是我们学不来的。平原上一望无际的阴郁景色，让我们或多或少得到了视觉和嗅觉上的满足；风景如画的山川，一群群绵羊正在悠闲地吃草，牧羊人在一旁或站或坐，他们身穿白衣、头戴绵羊帽，肩上挑着一根皮鞭，这一切，都是入画的风景。

此外，还有一群群高瘦的罗马尼亚平民和睁着一双双大眼睛、天真烂漫的儿童。布加勒斯特，这个有着百万居民的白色城市，生活多姿多彩：既有开着昂贵的摩托车、处处炫富的贵族，也有整天抱怨、衣衫褴褛的平民，还有爱打听别人隐私、喜好穿民族服装的农民。

罗马尼亚人的生活，我们只能远观而不能参与，除非你像波尔塔那样，是一个天生聪慧又有语言天赋的人。只有偶尔几次，我们说话的时候稍微改变了口音，行为举止也变得像当地人，我们才获得了一丁点儿的同情。在这个国家，我们发现自身的处境是所有处境中最为艰难的——我们是不受欢迎的朋友。我们只能如此，因为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我们进入这个国家，为了共同的敌人而战斗。实际上，我们成了这个国家警察力量的一部分。为了保护罗马尼亚人不被苏联征服，我们不得不花最大的力量以保护这个国家的油井、矿藏、铁路、

大庄园，包括酒庄、棉纺厂、糖厂、造纸厂、制衣厂，以及其他无数的垄断工厂。实际上，我们是在帮助这个国家继续剥削它的人民，是在阻止这个国家的国有化进程。

可是，一个国家的人民，享有这个国土上的石油，这有什么过错？

在罗马尼亚，没有人帮助我们，包括匈牙利人、意大利人以及其他的所谓“朋友”，没有一人会对我们施以援手。在这个国家，富人太过富有，穷人又太过贫穷——此外还有集中营……哦，这个国家的图景实在是太惨不忍睹。

在巴尔干半岛的这段经历，不仅使我意识到了革命的必要性，而且使我意识到了有组织革命的必要性。我因此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们的战争并非毫无意义，尤其是在我们心绪难平、心情激动的时候，我们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

事情的关键在于，我们必须火中取栗，而只有事后我们才能知道是否能在战争的废墟上继续生活下去。

当时，我头脑中的这些想法并不十分清晰，但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我只是没有学会怎样表达。我只活在当下，对于过去和未来，我很少有什么想法。在开始着手做某一件事情之前，尤其是思考和总结之前，我一定要好好回忆我所经历的事情，以免得出错误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