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红刚开始似乎一直有意绕开张英这个禁区。这是个极危险到处都埋着地雷的区域。事实上亚红早就注意到只要一提到张英,迟钦亭就有些神经质的敏感甚至紧张。随着两人关系的日益密切,亚红对迟钦亭的动手动脚已经习以为常,不踏入这禁区也不可能。虽然大家都小心翼翼,都息事宁人,都害怕惹是生非,然而有一天亚红忍不住说:“我看你们关系也太不一般了,凭什么凡事都得告诉她,她是你什么人?”迟钦亭没提防亚红会这么问,沉着脸不吭声,亚红却接着说:“我不管,我就这么说。她什么都要过问,凭什么?你的事,你想告诉尽管告诉她好了,我可不要她管,你少在我面前提她,她面前提我。”迟钦亭依然不吭声。亚红怕吵架,希望迟钦亭申辩解释,但是他坚决做哑巴。
张英也察觉到了亚红的敌意,大家照样敷衍,照样开玩笑,彼此间都存了戒心。她偷偷问迟钦亭,是不是有了什么怀疑,或者迟钦亭说话不在意,无心泄露些什么。
“你那位亚红,人小,心眼却不少,你真得当心,”张英说。
这话对迟钦亭来说并不中听,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迟钦亭的态度让张英感到委屈,她略带感伤说:“你放心,我才不会和她计较呢。而且,你知道,我一直真心希望你们好的,小迟,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和亚红越来越明显的醋意相比,张英变得越来越温柔。迟钦亭仿佛处在一根绳子的中间,两头都有人使劲在拉,较着劲拉,越拉越紧。
张英只觉得迟钦亭上夜校是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每天带菜时,都偷偷给他捎一份。凡是能包办的工作,她几乎全揽了下来:“你做作业好了,你做作业吧。”这话反反复复地说,亚红句句直往心上去,一肚子酸水老往外冒。“你真是有了个好师傅,也不知道前世怎么修的。”亚红的话里全是话,迟钦亭听了不是滋味,既嫌烦又心虚,想发火,又担心引起新的是非。
亚红说:“怎么一说这话就不吭声了,该不是说到心上去了吧。”
迟钦亭说:“你少来这种废话,我这人,没心,不会往心上去的。”
“你是没心!”
“我是没心。”
“哼!”
“哼什么?”
“不哼什么,”亚红继续悠悠地说,“你到该有心的时候,就有心了,我想想真害怕,没结婚你就对我这样,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呢。”
迟钦亭心头一阵乱,他意识到应该对亚红好一些,求和地说:“不说这些,星期天我们去江边,怎么样?”
“去江边?”亚红一时转不过弯来,撅着嘴说:“我不去,去那么远干什么?”
结果星期天的大多数时间,亚红都在迟钦亭小巢里,迟钦亭千方百计纠缠,亚红一味抵抗,固守最后一道防线。走廊里老有人走过来走过去。类似的机会有过好几次,迟钦亭每一次结局都是极狼狈又感伤。亚红事后免不了有些歉意和同情。“这本来就不能怪我嘛,我,我当然紧张喏。”她看着垂头丧气的迟钦亭,忍不住想笑。
这一年的九月九日是中国历史上的重要日子。迟钦亭开始纠缠亚红的时候,外面的收音机突然预报有重要新闻。走廊上一边有人走过,一边听见谁在喊快开收音机。闹哄哄的声音预示着有什么大事。亚红起身去开一架小半导体,不停地旋着旋钮。迟钦亭趁亚红两只手不便,手伸在她衣服里忙。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突然哀乐声响起来,亚红吓了一跳,说:“谁死了?”迟钦亭一方面也在听,另一方面已悄悄把亚红的裤子退了下来。亚红又吓一跳,回过身,嗔怪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有一位非洲贵宾在永和园品尝了次佳肴,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味道好,当即向陪同参观的省领导提出要求,希望能派厨师去他们国家指导烹调。经过一段时间的外交交涉,永和园挑了两位师傅。其中之一是张英的男人,说好了去三个月,没想到北京集训一个月,到了非洲所在国又一再强留,张英丈夫一出门,足足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