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肯定经常来这里。现在，她引着X医生向离吧台较近的一张桌子走去。在他们拉开椅子准备入座时，一个满头卷发的高个女侍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后，她瘦削的肩胛也像酒器那样闪闪发光。L亲热地拍着她的屁股（像个女同性恋者），要她“和往常一样”来两杯不加糖和伴侣的咖啡，女侍木然点头。X似乎为了证实一下自己的性别和主动性，突然提出不喝咖啡，而是要一杯加冰块的马爹利酒和点心。女侍听他这么说，并不是马上应承。她又把脸转向了L姑娘，显然她认为只有L的决定才真实有效。这简直使X无地自容。他脸上的肌肉颤抖起来。L转身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温柔而坚定地否决了他对酒类的欲望：

“不，我们今晚不要酒。你如果单吃冰块是可以的……好了，别像个孩子似的赌气，那就再来两份点心吧。比萨饼怎么样？”

“其酸无比。”X咧嘴叫道。但L已经转向女侍了：“就比萨吧。”

女侍答应一声，迈着僵硬的步伐从吧台旁边一扇挂着珠帘的小门走进了里间。L的手还搁在X的膝盖上，仿佛是为了平息他的怒气。他扭头不看她，用手指反复敲打桌面。他看到那个俯在吧台上和女侍调笑的顾客转过头来，嘴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的笑容使X很不舒服，说不清是为什么……一个姑娘对他说：“别忘了带过来瞅瞅……”那人挥了挥手，离开了吧台。从X他们的桌边侧身走了过去，这当儿，L的手猛然抓了X一下。他看着她，她的脸色已经失去了从容，轻轻惊呼一声：

“博士……”

“博士？你认识他？”X问。

L没有应答。她眼中的惊慌仍没有散去，这使X感到错愕。她好像很怕这个男人。X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兴趣。

“你害怕博士？他是哪个方面的博士呀？”

她答非所问：

“博士发现我们了吗？”

“很难说，”X晃着身子，用没来由的得意口吻告诉她，“也许发现了，但他掩饰得很好……”X深深满意于由他操纵事态的局面，尽管很短暂，而且有些狐假虎威……

热腾腾的咖啡被女侍用铝合金托盘端了上来。X呷了一口，发现咖啡里对了些白兰地，味道有点辛辣。L手扶杯子，但她已经对咖啡没什么心思了。她正蹙眉自言自语：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