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起得真早啊。”杂货铺老板将门板搬开,正好看见张道士从街边走过。
“贫道做完早课之后习惯走走。”张道士笑了笑,停下脚步。
“道长昨天是住在申家大院的?”杂货铺老板好奇地问。
“正是,贫道这几日就在申施主家做客。”
“原来道长是申老爷的客人啊,”杂货铺老板从屋里拿出一张长板凳,摆在铺门外,热情地说,“道长坐一会儿吧。”
“也好。”张道士道声谢,在板凳上坐下。
“道长是申老爷请来做法事的吗?”大清早街上冷冷清清的,杂货铺老板也不急着做生意,在板凳另一头坐下,和张道士闲聊起来。
“非也,贫道一路游历至此,受故人所托捎一封信给申施主,不料与申施主甚是投缘,所以应邀在申府小住几日。”
“原来是这样啊,道长还真是厉害,”杂货铺老板感慨道,“那申老爷是清时举人,又做过几任官,听说很有学问,能与申老爷谈得投机,道长一定也很有学问。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哈哈。”
“哪里,贫道乃山野之人,岂能与申施主并论?”张道士摆摆手,说,“只是申施主潜心好学,欲与贫道研讨玄道之学。”
“申老爷向来喜欢求佛问道,常去龙渊寺和那里的主持和尚讨论佛理经义呢。”说到这里,杂货铺老板顿了顿,故作神秘地说,“我听说申老爷每次去龙渊寺都施舍了不少香火钱呢。”
“申施主是富贵之人,自然是不会吝啬这些香火钱的。”
“那申老爷若是与道长谈得投机,将来必会奉上一笔丰厚的程仪。”杂货铺老板嘿嘿一笑,说。
“贫道乃出家人,要那些浮财来做什么?”张道士不以为然地说。
“道长虽然是出家人,但云游在外,吃喝打尖,总是要花钱的啊。”杂货铺老板晃晃脑袋,说。
张道士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杂货铺老板见张道士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便转而说道:“昨天我见道长带着一根铁杖,还背着一把宝剑,想来道长一定会些武功吧?”
张道士摆摆手,说:“闲时胡乱练几个架势,权当强身健体之用而已,谈不上什么武功不武功的。”
“道长太谦虚了,我看光道长手中的那根铁杖,想舞起来非要一身蛮力不可呢。”
张道士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开口道:“听老哥刚才所说,好像对申家大院的事情挺熟悉的。”
“那是自然,我那老父亲年轻的时候就是申家的佃农,后来靠着勤勉,攒了点钱,才在这镇上买了处房子,做起小生意来。”杂货铺老板答道。
“不过贫道见那申家大院崭新崭新的,似乎建了也没多少年。”
“现在的申家大院是申老爷把旧宅拆掉后重建的,那是民国元年的事,离现在也就十年的时间。”
“为什么要把旧宅拆掉重建呢?”
“大概是申老爷嫌申家旧宅太老旧狭小了,所以干脆拆掉重建。”杂货铺老板咂咂嘴,说,“听说申老爷从外地弃官回乡时,带了一大笔钱,所以才能建这座新宅子。”
“建这么一座大宅子,要花不少钱吧?”
“是啊,本来申老爷准备建这座大宅子奉养他家老太爷的,结果申家老太爷福薄,宅子还没建好就咽气了。”
“那申老太爷只有申施主一个儿子吗?”
杂货铺老板突然暧昧地笑了起来,说:“要我看这申家的毛病也是祖传的。那申家老太爷前后娶了三房姨太太,好不容易才生下申老爷这个儿子。现今申老爷也是,官也做了,钱也有了,虽然生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儿子也只有一个,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申家的香火,全在这一脉上了。”
张道士想起昨日申云潜对申可轼的种种溺爱,不禁会心一笑,说:“既然只有一个儿子,为什么不娶房姨太太呢?”
“哦,道长还不知道吗?”杂货铺老板压低声音,说,“其实啊,现在的申太太就是小妾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