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柳先生,会议仍然继续。
围着桌子坐成圆圈的老师们的整体情绪有些亢奋,又有些紧张。压抑与激动成了每个人内心的舞台氛围。柳先生会去哪儿呢?刚才说不怕,现在却突然又紧张起来了。
刚到学校,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如果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如何交代?
他看着柳先生的学生,她正有些怅然若失,她在想什么呢?她是柳先生带的博士,她的导师柳先生现在会去哪儿呢?肯定不会独自回房间,他一定会去学院的领导那儿,甚至会去学校的领导那儿。他会在这些学校的权力掌控者那儿说些什么呢?他一定不会说其他人,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明显有问题的话语被他抓住。只有自己说的那几句话,才能让老先生有力地去证明自己的委屈、正确,及他面对学校、学院领导时的激情:在每一门课程背后都隐藏着老师教授们的利益。我来自体制外,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害怕谁,而且我也不怕。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示威吗?你在向谁示威?你刚来,在还对学校情况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如此狂妄?而且,谁让你害怕了?我们不是法西斯,更不是顽固的敌对的,阻碍改革开放的,反抗教育改革的势力,你呢?凭什么说这种话?你是一个突然进入高校的普罗米修斯吗?他再次看着那个柳先生的学生,发现她也正在看他,他们的目光彼此接触了片刻,又都很快地移开了。他又把目光移向了她,发现她仍然平静地听着其他老师说话,那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兴趣再听任何老师谈关于教学的想法了。
当中午在餐厅又看到那些没有热气的菜时,他突然感到有些凄凉。读书人就是这种毛病,激情来到时以为自己是一个革命者呢。柳先生没有来,他现在会去哪儿呢?系主任起身离席去找柳先生了,大家连忙提前为老教授腾出位置来。沉默又开始像雾云一样弥漫,每个人围在这张大桌旁都像泥塑一样,食物冰凉加上人心冰凉让空气开始寒冷起来。这时,终于有一个女老师忍不住了,她说:这菜做得实在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