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的表情有些复杂,有感动也有歉疚:“大禹,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和家人,没想过要发展成情侣。”
“结了婚也会是家人。”
“那不一样。”
试想从懵懂孩提时代就在一起玩泥巴、过家家的两个人,见过对方大哭和尿床,突然有一天要手牵手进出电影院、亲密接吻,甚至做尽爱侣间所有亲密的举动……这不是她认知中爱情的模样,没有爱情又怎谈婚姻?
姜禹并不把这样的回应当作是拒绝:“没关系,我知道你有你的志向,毕业后说不定还要到各地去走走看看,我并不是想要逼迫你做什么决定。你只需要知道,今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会像这回一样保护你支持你,你不用对我隐瞒什么。也许你现在还没准备好开始一段真正的感情,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可以等。”
185公分高的大男人,英挺硬朗的身躯挡住她头顶灼热的阳光,张开臂膀就能为她遮风挡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睛里却满是柔情,像清晨破晓后柔软温暖的阳光。
不是不感动的,苏苡甚至也有片刻的动摇——不如在一起试试,说不定费洛蒙奇异地发生变化,还真就培养出两情相悦呢?
可脑海里却忽然闯入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突兀地撞击,像她最近经历的一切,火花四溅,仿佛在提醒她,由感动到心动的距离山迢水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至于这个身影是谁,她没有深想,或者应该说,是她不敢深想。
顶着证人的身份,时时牢记韩漱所说的保护好自己,苏苡把一切消遣都取消了,除了上课就是工作,没有太多的选择。
好在段轻鸿和段长瑄都没再来找她的麻烦,她甚至有种错觉——莫不是真凶已经落网了?到底是段家老二,还是老三?
或者,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本台记者独家报道,隆廷集团旗下新酒店大火案获得突破性进展,现任董事长段峰的两位爱子都先后被警方带走。据了解,段长瑄与段轻鸿兄弟两人此次名义上只是协助调查,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将对两人批准逮捕或提起公诉。”
苏苡捧着半杯温水站在电视机面前静静看着屏幕。
电视媒体真是好东西,让人足不出户就能知尽天下事,记者更是尽职到连当事人脸上的细微表情都毫无保留地呈现。
高清电视对女人是种伤害,对男人也未尝不是考验。
骄傲优越如段家三少,遇到这样的难堪仍旧面不改色,镜头前的漂亮轮廓像一副没有裂纹的面具。
你有独家,我有专访,大众媒体从来都是同行相忌的典范,最不甘示弱,各家长枪短炮分别围住段氏兄弟,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段先生,听说这次大火的起因是你们兄弟争权导致的是吗?”
“段先生,新酒店由你亲自负责,到底是责任事故还是人为纵火呢?”
“段先生,令尊对这次事件怎么看?”
一口一个段先生,两人都姓段,二少三少,傻傻分不清楚,问来问去,谁知针对的到底是谁?
或许区别就在于,戴金丝边眼镜、一派儒雅却脸色发青的段长瑄是被侦查员强制带往警局;而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的段轻鸿则依旧一派潇洒淡定,主动乘自家宾利前往指定地点“喝茶”。
做哥哥的反而总是落在下着,真是白白辜负痴长的年纪。
苏苡摩挲着马克杯光滑的边沿,稍稍有些五味杂陈——她倒真的希望段轻鸿是无辜的那一个。
两人应付媒体和警方都自有一套经验和模式,用不着她这个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但媒体见缝插针,连住院休养的老人家也不放过,就太过分了。
段峰的病情再次请求会诊,苏苡的导师陈主任带她下楼一同前往,结果到了病区门外就发现记者探头探脑,不说围得水泄不通,但已经严重干扰了医院秩序。
陈主任也有火爆脾气,一通慷慨陈词怒斥越界的这帮人,等他们都缩着脖子退散了才雄赳赳地带着苏苡走进去。
门外照例是若干家属和助手,有陌生的男女面孔,苏苡没有太留意,但一眼就看到又在人前抹泪的梁美兰女士,只得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