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妖魔鬼怪都能从里面踩着高跷溜达出来摇旗呐喊,雪山飞狐或者神雕侠侣,霸王龙或者草泥马,应有尽有。
至于我自己,就是一个纸盒子。看上去还算工整牢靠,但其实包不住火,也装不了水,还呼啦啦地一直漏风。
但唐宛如很快用下一句话征服了我,她幽幽地说:“你快来后台找我,我闯祸了。”
于是我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真是谢谢这个姑奶奶了。我听到“闯祸”二字,眼前就闪过了宫洺那双仿佛玻璃弹珠般的冷漠眼珠子里散发出的温暖而又慈祥的目光,每看我一眼就等于在我的人中上戳了一刀。
我踩着脚上的十四厘米高跟鞋,仿佛穿着Nike的气垫跑鞋一样在走廊里健步如飞。在我翱翔滑过第一个转角的时候,我顺手拉过了惊慌失措的南湘,拖着她和我一起去面对后台由唐宛如引起的灾难。当然,我眼角的余光还是瞟到了西装笔挺的卫海,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只是简单地和卫海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拖着南湘朝后台继续飞去。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我再一次飞过了第二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从顾里和顾准身边继续掠过时,也顺手拉上了顾里,如果说要找一个最能简单有效地解决麻烦的人选,那一定是我面前这个双核女电脑。同样地,我也只是笑眯眯地对着黑色礼服映衬下的顾准点了点头。
我拖着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女人,朝后台飞奔而去。
走廊尽头隐隐传来唐宛如的高声喧哗。
当我们推开后台休息室的大门时,映入视线的首先当然是扶着胸口的唐宛如,她红彤彤的脸蛋就像是两颗大枣子。
“唐宛如,就算有一天我看破红尘出家去了峨眉金顶潜心修行,”顾里环顾了一圈,平静地说,“我也毫不怀疑,每天早上当我面对着滚滚云海念经诵佛的时候,依然可以听见云遮雾绕的天地尽头传来你雄浑的叫唤。”
唐宛如回头看着顾里思考了一会儿,显然她并没有听懂顾里在说什么。所以她大手一挥,像是把顾里的话给挥散一般,说:“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些意识流的东西干吗!(顾里:……)顾里,我闯祸了,如何是好?”
我们顺着她跷起的兰花指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堆花里胡哨的礼服裙。
其中一条雍容华贵的白色婚纱一般的裙子上,此刻染着各种眼影、腮红、粉饼、指甲油的缤纷色彩……
而设计师,那个大三的小姑娘,此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当时只顾着跑来后台找你了,”唐宛如对着我说,“我只是轻轻地推开了门,我哪儿知道门后面堆着化妆箱啊,我哪儿知道化妆箱后面挂着礼服裙啊,我哪儿知道这条礼服裙是最后的压轴设计呀……”她一连串的“我哪儿知道”说完之后,她边上坐着的那个女设计师,直接从“哽咽”变成了“嚎啕”……
我和南湘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们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唐宛如是如何“轻轻地”推开了门。
顾里转身出去打电话了。南湘低头想了想,然后也转身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后台剩下我和唐宛如,还有那个倒霉的女设计师,以及一堆工作人员。我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哆嗦着走上去安慰那个女设计师,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肩膀,伸出去的手指都在哆嗦,仿佛在碰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雷管。
几分钟后,顾里回来了,她步伐矫健,像是一阵风一样地卷了进来,她走到我们跟前,说:“你还有其他类似的礼服设计么?现在换还来得及。设计的样品目录,只有第一排的VIP客人才有,其他观众都不知道你更换了作品。而第一排的客人,也不一定看得那么仔细。”
女生抬起婆娑的泪眼,想了想,拿出手机,让她同学去系里的服装陈列室里把她另外的一套礼服裙拿过来。虽然没有这件让她满意,但至少还能撑一下场面。
刚打完电话南湘就进来了,她扛着她那个炸药包一样的巨大画箱,走到那条裙子边上,问那个女生:“你这条还登场么?”
女生茫然地摇头,说:“已经决定换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