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军的公交乘车卡一直夹在士兵证里,肯定是自己上车刷卡时被她看到了。
“你喊我有什么事吗?”杨彦军问女孩子。
“是这样------”
女孩子对杨彦军说,她是从外地来北京的打工妹,与几个同乡女孩子租住的房子距离秋萍家租住房子的村庄不远。她的父亲现在是肺癌晚期,二十天前从老家来到北京医治,现在就住在位于城区边缘的部队医院。她由于最近请假太多,已经被老板辞退,不过,这件事她没有敢告诉父亲,怕他担心。她今天回暂住的地方取了些衣物,正准备赶回医院。
女孩子与杨彦军说话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脸上的温度很高,眼中的湿度很大。
杨彦军听着她讲话,脑子在快速地运转,猜测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是花言巧语的大骗子,还是实话实说的落难人。
女孩子看到杨彦军怀疑的目光,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父亲住院的有关证明。
杨彦军看了女孩子递过来的身份证,知道她叫段晓玲,1987年6月出生。
杨彦军把身份证还给段晓玲,为难地说:“我身上现在只剩下几十块钱------
段晓玲涨红了脸,连忙摆手说:“我不是找您要钱,我打工攒下的钱为父亲看病用完之后,又找一起打工的姐妹借了一些,现在基本够用了。”
段晓玲还对杨彦军说,她的父亲已经是来日不多,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在北京的工作和生活。
“如果有可能的话------”段晓玲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你尽管讲,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事,一定尽力去办。”杨彦军看到段晓玲为难的样子,想到了也曾经在北京艰难打拼的秋萍,大方地对她说。
“我想请您跟我到医院去一趟!”段晓玲犹豫了一下说,“十多天前,我不忍心再看见父亲为我今后的生活担心的样子,就对他说我最近已经谈了一个男朋友,这本来是一句安慰老人的谎话,他却当真了,这几天一定让我带着男朋友见他一面。我现在丢了工作,心情又不好,怎么可能会谈男朋友呢!为了让他老人家放心地到另一个世界与我早已去世的母亲见面,我不得已才向您提出这个荒唐的要求。”
段晓玲说着,眼中垂下泪来。
杨彦军最见不得女孩子流眼泪,他不安地看看周围,有些惊恐地说:“你不要这样,我、我------”
看着段晓玲企盼的表情,“去”还是“不去”,两个念头在杨彦军的脑袋里快速地大战了十八个回合,最后还是“去”占了上风:“人不吃辣椒,心里不发烧,帮助别人干点好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段晓玲看到杨彦军点了头,凄苦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红晕,她跟着杨彦军,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快步走进了地铁站。
七
段晓玲带着杨彦军在父亲的病床前只是呆了十来分钟,这是医生给他们规定的时间,医生不让他们与病人多说话。
段晓玲的父亲形如骷髅,气息微弱,他听到女儿的呼唤,似乎是被注射了一针强心剂,睁大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段晓玲的一个本家侄女也在医院里与她一起照顾老人,女孩子对段晓玲说,段晓玲不在跟前的几个小时里,老人闭着眼睛,嘴里一直不停地呼喊着段晓玲的名字。段晓玲含着眼泪,让父亲躺好,把身后的杨彦军介绍给他,并说这就是自己刚交往不久的男朋友,老人看到杨彦军,眼角流出两行混浊的泪水,他欣慰地点点头,又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杨彦军看到一个垂危老人对女儿的眷恋之情,也非常感动,他没有了刚进病房时的不安和羞涩,伏在老人的身边,像是他女儿的男朋友,也像是他的女婿或者儿子,轻声地安慰着老人家。
医生把段晓玲叫到门外,看到跟着出来的杨彦军,问她:“他是你男朋友,以前没见过?”
段晓玲红着脸,把事情的经过对医生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