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幸自己遇到了秋萍。
秋萍是个平时言语不多,但是很有心计的人,她不像有些外地来京的女孩子,高攀只嫌梯子短,恨不能一步登天,而是很清楚地认识到,未来夫妻“同甘”的家庭生活,必须由两个志同道合的恋人现在“共苦”。
相比较而言,没有北京户口又在北京工作的男孩子,军人的整体素质比较好。他们入伍时经过严格的政治和体格审查,到部队后又受到严格的军事训练,身体壮,作风好,是其他行业的年轻人所不能比拟的。
她也庆幸自己遇到了杨彦军。
令杨彦军忧心的是,他和秋萍年龄都不小了,如果近一两年结婚,结婚后住在哪里?买房子是不可能的事。“革命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土地,都被开发商盖上房子,又高价卖给革命后代了。”他望着一栋栋新建成的天价商品房,只能不花钱发一些牢骚。租房子倒是可以,但俩人工资的一多半交给房东以后,家里“扩大内需”的资金也就所剩无几了,手里如果不存些钱,如果有了孩子或双方的父母有了病又该如何应付呢?这些现实问题,秋萍应该也考虑到了,两人只是心照不宣,现在都还不愿意去捅破阳光下那个色彩斑斓的肥皂泡而已。
杨彦军懂得,恋爱着的男女青年,在感情上的投入,女人比男人更谨慎,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就像织毛衣,一针一针,一线一线,经过比较长的时间,她才会用身心去温暖你。而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有时候就像穿毛衣,冷的时候知道重视它,不冷的时候容易忽视它;还有的时候又像拆毛衣,不经意间扯住了一个线头,一使劲,整件毛衣都不存在了。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要懂得自尊自重,也要懂得尊重女人、呵护女人,有时候要把她们捧在手上,更多的时候要把她们放在心上,不管是捧在手里或是放在心上,她们都会对你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以后的有些事情目前还难以预料,但杨彦军觉得,现在首先要提高自身的素质,除了做好本职,还要增长才干,成为部队早就提出的“军地两用人才”。而当务之急是去报个函授班:“蒋正平学畜牧兽医,我去学市场营销。”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已经驶进市区,杨彦军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突然发现,坐在车上想心事的还不止是自己一个人。对面的女孩子面色凝重,怔怔地望着车外,但目光好像并没有聚焦在任何一点上,她显然也在沉思。女孩子皮肤白暂,但长相一般,脸上的十几粒雀斑众星捧月般的围绕在两只大眼睛周围。
杨彦军有点好奇,他一边猜想着女孩子的年龄和身份,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她的表情,当他偷偷地把女孩子脸上的十三个雀斑数了两遍的时候,公交车就到了终点站。
杨彦军下了公交车,看看手表,准备坐地铁赶回机关吃中午饭,便急匆匆地走入地下通道。
临近中午,地下通道里的行人不是太多,一位莫扎特的同行拉大锯一样的紧着忙活,面前的小碗里才收到不足十枚硬币和几张毛票。一个散发商品房户型图的小伙子,把手里的“画饼”递到十个人的面前,至少有八个人拒绝接受。人们对房子感兴趣没钱买?或是有钱买对眼前推销的房子不感兴趣?小伙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能够把手里的一叠子广告发完,回去好找老板领一份工钱。
“解放军同志,请等一等!”
背后传来动听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杨彦军虽然穿着便装,但听见“解放军同志”这个称呼,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看,是公交车上坐对面的女孩子与自己说话。
杨彦军警惕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解放军?”
“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你有士兵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