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依此类推。有一天沃尔特和我聊起来,说惟一的办法就是拿到银行去鉴定。我不想把这钱带出我的房间之外,但想到有可能是假钞,大概也就不重要了。于是我们就去银行,一路上生怕有人抢劫,小心翼翼地好像在执行该死的危险任务。银行的出纳看来人不错。沃尔特对他说,‘我的朋友想知道这张是不是真的一百元。’出纳拿了钱很仔细地看。他还把钱放在放大镜下察看究竟。”
“他说什么?”
“‘是真的,小朋友,’他说,‘一张真正的美国财政部发行的钞票。’”
“这么说,那个给你钱的人真的是你老爸。”
“正确。但那样的话我又算什么呢?如果他真是我爸,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呢?至少可以写封信什么的。我没把这事忘了,反而开始编各种故事来解释为什么他没跟我联系。我想,见鬼,他是詹姆斯·邦德那样的人物,为国家工作的秘密间谍,他不能因为要过来看我而暴露目标。毕竟,那时我相信所有关于他从越南战俘营里逃出来的鬼话,假如他能做到那样,他必定是一条真汉子,对吧?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上帝!我那时一定是个白痴,才会这么想。”
“你不得不给自己编些故事。那时候脑子不会让你闲着的。”
“也许吧。但我肯定给自己瞎编了一箩筐的废话,脑子就没休息过。”
“后来他又怎么出现的?”
“这次他先打电话跟我妈说。我还记得当时我已经上楼睡觉了,她走进我的房间,告诉我这些。‘他想和你一起在纽约过这个周末。’她说,不难看出她很生气。‘那个混蛋受到什么刺激了,嗯?’她一直说‘混蛋’,那个礼拜五下午,他开着另一辆凯迪拉克来了。这辆是黑色的,我记得他那天穿着一件时髦的驼绒大衣,嘴里叼着一根很粗的雪茄。跟詹姆斯·邦德没什么关系。他看起来像那种关于阿尔·卡彭[阿尔·卡彭(Al Capone),20世纪20年代末芝加哥的黑帮老大,作风强硬残忍。以他为原型的故事多次被搬上银幕]的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
“那时是冬天。”
“非常冷的冬天,外面都结冰了。我们走林肯隧道,住进了广场饭店,然后去五十二街上的加拉格尔牛排屋。我现在还记得那地方。就像进了一家屠宰场。数不清的生牛排挂在橱窗边,足够把你变成一个素食者。但餐厅不错。墙上挂着政治家、体育明星和电影明星的照片,我承认我被打动了。这大概就是这个周末的主题思想,我想。老爸想让我对他有好感,他做到了。晚饭后,我们去麦迪逊广场花园看了拳击比赛。第二天我们又回到那儿看连赛两场的大学棒球比赛。礼拜六我们开车到体育馆看巨人队和红人队打比赛。我们可不是坐在露天座位上。五十码线,朋友,那里最好的位置。是,我是印象深刻,完全被镇住了。我们每去一个地方,我老子就要从兜里抽出厚厚一叠钱。十块的,二十块的,五十块的——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他给小费就像那根本不是钱,你懂我的意思吗?引座员,领班,服务生。他们都要伸手要钱,他就那么把钱一张张抽出来,好像没有明天了似的。”
“你是印象深刻。玩得开心吗?”
“不怎么样。我是说,如果人都是这么生活的,那这些年我一直在哪里呢?你知道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