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玫瑰(14)

左手里的秘密 作者:渡边容子/


若在平时我应该吹着风扇,手里拿着海苔和罐装啤酒坐在电视前面,而今天我似乎是在反复做着举哑铃的运动,举起听筒又放下。

我喜欢的男演员的声音也如同广告的解说词般左耳进右耳出。

和那天的自己相比,我竟然没有一丝改变,也没有一点儿长进,我被自己的不中用气得咬牙切齿。

那一天,我告诉身边的代理律师自己明天不去了,因为仍然在犹豫要不要反悔和解条约。那天我一刻也不想离开电话左右,之所以没有拨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就是因为害怕错过木岛打来的电话。

“我决定了,要和妻子离婚。”我一夜未睡守在电话前焦急地等待着他说这句话,就这样迎来了木岛妻子那边指定的和解日的早晨。我虽然对支付安慰金没有犹豫,但是否能忍受当面向木岛太太道歉,我实在没有把握。就算法官提出来也没有关系,“如果因为爱一个人就成为罪人,那我宁愿以此为荣地生活下去”,我害怕自己一张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提前五分钟来到神田的律师事务所。木岛太太比我早到,坐在沙发上,用带花边的手帕垫着手,端着茶杯喝茶。看到我和律师后,她停下来,向我射来利箭般的目光。

走在人群中的男人被路过的女人吸引,同行的女人通常会好奇自己的男人到底受到怎样的吸引,也会回头瞥一眼。不过女人却有瞬间鉴定女人的与生俱来的才能,木岛太太所投来的便是充满敌意与自信的目光。

“在这种场合打招呼,能否问候一下‘幸会了’呢?”

她向喷着雪茄的律师问话时,声音嗲得像是掺了蜜。不知是不是去过美容院,她的短发带着卷,感觉很硬,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啪啪”的声音。不出所料,她和旁边的律师说话时,头发里散发出浓甜的香水味道。在电话里承受了她几次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一直以为木岛太太是为家事而累、沧桑憔悴的女人。就像解开寄到的邮购物品时,因为沮丧失望导致眼前一片灰暗,事过三年仍然记忆犹新。

“我丈夫也在反省了,为了道歉,今天早上送给了我这个。”

伸向律师的手上,钻石埋藏在指缝间,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浮于嘴角的微笑、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向我宣告谁才是胜利者。

嫉妒宛如浇在火上的油,本应熄灭的火焰又啪地燃起来,心里原本已经放弃,那一刻想拒绝和解的欲望几乎不可抑制。

“想诉诸法庭吗?难道你父亲不会因此而困扰?”

有传闻说我父亲是下届事务次官人选,此时把他搬出来作挡箭牌,实在是卑鄙之极。而因为这句威胁而即刻妥协,并在文件署名栏里签字的自己其实更加可耻。

我忽然回身看向电视时,发现电视剧已经结束了,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待续”的文字。我抓紧了听筒,这次手指没有再犹豫,拨了号码。三年前,妾心古井水,此时却起微澜。

虽然不是两人之间的约定,但我这边电话响两声挂断后,过三十分钟左右木岛一定会再打过来。电车通过桥洞的声音、汽车喇叭声,让我知道他是使用公用电话打的,而且似乎还听到他为出门而捏造的诸如“香烟没了”、“去一下书店”之类的借口。那时我觉得这样的木岛可怜极了。

今天晚上则不一样,两声挂断后没过一分钟电话就响了。我拿起听筒,听到了低沉的声音。“刚才的电话,是你打来的吧?”

木岛的交际圈里,貌似再没有除我之外,电话响两声就挂的女人了。我像在舌尖吹破口香糖的泡泡一样叹了口气,开始谈起了正事。

上行线因为多是去横滨、东京等地的上班族而格外混杂,我乘坐的下行电车则是以穿水手服和竖领中山装的学生为主。在JR线横滨站换乘N线之后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我下了车。

出了检票口,路边百货商店、大型超市还有住宅公寓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到处都拉起百叶窗,正准备开张的气氛弥漫在整条街上。

从今天开始,我在阳光樱美台店值班,这家店紧挨着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家百货商场。垂在墙上的“秋季特价节”的挂帘随风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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