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面对着日日夜夜都想手刃的仇人,半月弯第一次失去了平日里的机智与淡定,不怕死地反问:“奴婢斗胆,敢问皇上一句,奴婢比起萱妃娘娘又如何?”
君卿夜的脸色瞬间一冷,托着她下巴的大手转而朝下,狠狠掐住了她纤瘦的脖颈,“和她比,你还不配。”
他的手越收越紧,半月弯的双拳也越握越紧,习武之人,本该条件反射般地做出反击,可此时的她却选择了默默地承受他的暴力。只因她心中还有一丝理智残存,她很清楚地知道,在她说了可以救那女子之后,他决不会马上要她的命。
由于窒息,她的脸越涨越红,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仿佛不仅仅是要阻断空气进入她的体内,而是要生生扭下她的脖子。她凄迷地笑了,不若常人临死前的狰狞,也毫不表露恐惧和惊怕,只是迷离地笑着。
君卿夜的心猛地一颤,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为何这样熟悉?仿佛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双眼。他大手的力度突然就松了开来,半月弯如碎布娃娃般倒在地上,用力地、大口地呼吸着。许是吸气太过用力,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望着她,良久,终是冷漠转身,仿佛伏在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普通物件一般,无情地开口道:“梓桐,送她去役房,朕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梓桐白着一张脸,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是,皇上。”言罢,梓桐立刻唤来两名小太监,将扑倒在地上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半月弯,硬生生地拖出了鸾凤殿。
一出了殿门,梓桐就端起脸数落起了半月弯,“你的胆子还真是顶了天了,在锦宫里,想活不容易,想死不过一句话。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这一回,我算是看走眼了。”
咳了一阵,胸中撕裂般地疼着,但好在咳嗽已停止,半月弯垂着头,默默不语。
梓桐见她不答话,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到了目的地时,她又感慨般地说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役房,在锦宫里算不得是金碧辉煌的地方,传闻中,被扔进役房的人,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的。若真要说区别,不过是早出还是晚出罢了。
在役房里的人,或者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个个都被当成动物般使唤着,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挨不完的骂,受不完的打。除非是铜皮铁骨,否则,进了役房,也就相当于半边身子已入土。
她是皇帝亲自交代送到役房的人,这里的管事也自是对她关照有加。自入了役房,她已两日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了,粒米未进的她饥肠辘辘,只随手紧了紧腰间麻绳,让自己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感觉到腹中空空如也。
体力已透支,但她仍机械般地推动着身前的石磨,管事的说过,只要干完这些活,她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觉了。虽然睡觉的地方,也只是一堆堆的杂草铺就,但她并不委屈,只要能好好睡一觉就好,她懂得知足。
夜,渐浓。
整个役房都只听到吱呀吱呀的推磨声,半月弯仍旧在不停地推走着。直到从外面被锁上的大门晃晃悠悠地被人推开,她终于凄迷地笑了,“带吃的了吗?我饿了。”
君卿欢疾步而来,挡下她仍在推动的石磨,心疼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他忌讳,为何还要提‘萱妃’二字?”
半月弯终于松了手,将石磨交与他,反讥道:“不然呢?或者,你更愿意我现在就躺在君卿夜的龙床之上,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