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月是橘子成熟的季节。我们文艺队所在的楼旁边是文化站,文艺队院里树叶都很难长全,更别说等到开花结果了,但隔壁文化站的院里种着满院子的橘子树,该开花时开花,该结果时每棵树上都顶着黄灿灿的果子。湘西,盛产一种柑橘叫冰糖橙。上学时我常会在书包里装几个,剥开皮,橙香四溢,吃完了橙子肉还把皮留下来,握在手里闻香。所以在部队我总是趴在阳台上看着隔壁院里那些充满诱惑的冰糖橙,我也总会在它们还没到该采摘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翻墙过去偷偷采一些放在我肥大的军装上衣和裤子口袋里,再翻回来跟掩护我偷果子的战友们分享,我们躲在宿舍里关着门往嘴里塞着未熟的冰糖橙,皱着脸眯着眼笑着说,好酸好酸……
到北京之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再吃到家乡的柑橘,有时在柑橘成熟的季节,父母会带一整箱来北京看我。虽然北京的水果摊上也有各种漂亮的柑橘,但我依然觉得家乡的冰糖橙是无法比拟的。有时候梦中也会梦见家乡橘子红了,一片片的橘林,星星点点的橙色如同点着一盏盏小桔灯挂在墨绿的山间。回头一下,夕阳下,橙色的阳光洒在战友的脸上,她扎着马尾辫小声地对我喊道,“快点,我们该走了”……
17岁,思念的滋味
17岁那年,在橘子红了的季节,我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纯纯的爱恋。
那天,如往常一样,我带着舞蹈队去参加地方举办的晚会,下午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小剧场,为晚上的节目去准备排练,剧场里灯光很暗,只有几个调配灯光音响的工作人员在低着头做各自手里的活儿,这时音乐突然想起,同时舞台上亮起一束追光来,光落在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孩身上,他开始唱:
共你有过最美的邂逅
共你有过一些风雨忧愁
共你醉过痛过的最后
但我发觉想你不能没有
在你每次抱怨的眼眸
像我永远不懂给你温柔
别再诉说我俩早已分手
像你教我伤心依然未够
但你没带走
梦里的所有
让你走
为何让你看不透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就算天边海角多少改变
一生只有风中追究
不想孤单地逗留
但求你未淡忘往日旧情
我愿默然带着泪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
今生不可不能没有
是张学友那首《只想一生跟你走》,他的声音很干净,很安静。他的眼睛很忧伤,他总看着同一个方向,仿佛已穿越到很远很远的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在听他唱歌的过程中,我从剧场的门口已走到了舞台的侧幕口,但我是无意识的,感觉整个世界突然都凝固了,我的眼睛只看得见光束下这个在唱歌的男孩。一曲终了,他从离我二十米的身前划过,看着他离场的背影,依然还延续这歌中的伤感与孤单。他是谁?他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忧郁?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看着他打开剧场大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做了一个青春期里最大胆的决定,我要找到他的电话号码,打电话给他。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了解到他刚刚与相恋几年的女友分手,关于他,他的忧郁我得到了解答,我好奇关于他所有的事,我想知道他所有的故事,那一段时间我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他,我并不清楚什么叫恋爱,怎么算是恋爱,我所有本能的冲动就是一心只想要温暖他,也许,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