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家人常常会在周末或节假日时去矮寨待上一天。矮寨是一个以苗族为主居住的寨子,离吉首不远,大约十五公里,开车约二十分钟。这是一个古朴的苗乡集镇,风景如同苗家小姑娘般清秀,不管是建筑,还是服饰、食物、风俗,无不有着浓郁民族风情。矮寨最著名的是打苗鼓,而且打得好的基本都是苗族的姑娘,每年矮寨都会进行打苗鼓比赛,获胜者则被称为“鼓王”。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鼓王,她穿着白色的帆布衣服,领口袖口,与裤脚边缘刺绣着以蓝为主的图案,头发用一只银簪子麻利的盘在脑后,用白银子打成莲蓬花的扣子在她挥舞鼓棒时闪闪发亮。鼓棒打在羊皮的鼓面、红色的鼓背上,发出时重时轻的“咚”“哒”声,每到敲打声一出便有不同的招式配合,刚柔并济的舞蹈,有艺术的美也有着苗家人劳动、生活的含义。所有围观的人都被这别致的鼓王与帅气的鼓舞所深深吸引。后来我把这苗鼓舞融入了我一首叫《新采槟榔》的作品表演之中,但并不希望鼓王看到,因为在我心里我永远无法跟王比。
最近一次在矮寨我遇见一个八十多岁的阿婆,她还在纺线、织布、绣花,她手工做的衣服,色彩鲜艳,绣得花鸟栩栩如生。我用家乡话跟她攀谈才知道,几十年来,阿婆一直坚持自己纺棉花、织布、绣花、裁剪、缝制,每件衣服都是一针针缝出来的。做一件衣服需要很长时间,有的要两三个月才能做好一套,每件衣服都有阿婆的感情和汗水在里面。我把阿婆挂在门上的一套衣服买了下来,阿婆见我如此喜欢,又回到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两件,说一起卖给我,一共三件衣服,四百块钱,我爱不释手。我欣喜着满载而归。如果自己穿的衣服是自己种的棉花自己纺线织出来的,这样的生活情调在当今的时代,已千金难买。
“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的白塔下,让天空为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天快夜了,别的雀子皆似乎在休息了,只杜鹃叫个不息。只泥土为白日晒了一整天,草木为白日晒了一整天,到这时节皆放散一种热气。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翠翠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乡生意人的杂乱声音,心中有些薄薄的凄凉。”
——引自沈从文《边城》
回到湘西,我总爱叫上几个要好的朋友,走走停停,感受这萦绕在心头的沱江。停下来的时候,坐在岸边,来一盘醋黄瓜、一壶古丈茶,嚼着当地的干果发发呆。走在沱江的上游,对面即是万寿宫,里面陈列着黄永玉大师的名画、雕像和照片。万寿宫里黄永玉的这首诗,我分外喜欢:
《我的心只有我的心》
我画画让人民高兴
用诗射击和讴歌
用肩膀承受苦难
用双脚走遍江湖
双手拥抱朋友
用两眼嘲笑和表示爱情
用两耳聆听世界的声音
我的血型是O型
谁要
拿去
它对谁都合适
我的心只有我的心
亲爱的故乡
它是您的
在这首诗里,黄永玉老先生把他湘西汉子特有的血性与浪漫体现得特别地道,老先生曾经说过,他童年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在沱江边建造几所美丽的房子,夺翠楼也许就是他的梦想之一。夺翠楼依山傍水,掩映在一片绿色之间,是黄老先生画画的地方,没有对外开放,只能站在江边隔岸观赏。
顺着沱江而下,过虹桥,便看见岸边一座建筑,飞檐迭起,古典雅致,分外夺眼,与周围的吊脚楼群,青山绿水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