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一开始咬定宋家牌子还好说,无非要给宋家泼脏水。可既然与宋家无关,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与她斡旋?街上随意找一家香铺都能实现,真教人摸不着头脑。
宋瑜急于与他摆脱干系,这下连客套都省了:“无事我便告辞了。”
她步子显然比来时更慌乱,霍川低声谢道:“有劳三妹。”
宋瑜反而走得更快了,对他避如蛇蝎。
什么三妹?谁准他叫自己三妹了!
宋瑜三步并作两步走出角院,面对着满园姹紫嫣红,心中的积郁无处宣泄,看看日头,差不多申时,她径直走向花圃大门等候家中车辇。
霍川的话言犹在耳,她禁不住对着当头暖阳打了个寒战,这地方她一刻都不想逗留。
他是否认出她了,是以才旁敲侧击地试探她?
整整一炷香的工夫,宋瑜都在对这问题苦思冥想,可惜却毫无头绪。对方太过于狡猾,三两句便将她绕了进去,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其实,她对“真相”一无所知,还当自个儿回答得甚妙,实则破绽百出。
宋琛出来时便见她表情极其凝重地盯着远处,小老头儿似的:“你何时出来的?我和大哥还当你被霍园主吃了,在里面寻你好长一段时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是宋琛的一句玩笑话,却叫宋瑜连连摇头:“我出来好一会儿了,里面花香太甚,一时扛不住便避到了门口来。”
宋琛上前仔细打量她:“你平常不是最喜那些香味?这会儿怎么就受不住了。”
他对宋瑜充盈着乱七八糟的花香的房间记忆尤深,每次进去他都要被熏得半死,她却习以为常无动于衷。不怪宋琛起疑,端的是宋瑜今日举止奇怪,其实,宋瑜从寺庙回来就一直如此,仿佛刻意逃避隐瞒着什么事。
宋瑜哑口无言,正着急该如何解释时,宋珏由管事陪同着从里面缓步走出。
听两人对话,这笔生意想必是谈成了,管事眉眼间的笑纹堆叠,一直目送宋家车辇将他们接走。大约过了小半里路,宋瑜回头一看,见他还在那儿站着。
“大哥答应他的条件了?”宋瑜按捺不住问道。
宋珏颔首:“成淮兄的要求并不过分,世间香料何其多,我们只需给他无足轻重的一种便可。”
闻言宋瑜便不再说话,放在膝头的手掌不禁攥起,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宋珏下一句便是:“我方才细细想过,旁人研究香料不如你透彻,都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固守成规,你懂得多,平常在家闲来无事,倒可以为成淮兄指教一番,而且成淮兄与宋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宋瑜这下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我不。”
说罢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对上宋珏疑惑的目光,她连忙解释道:“我有婚约在身, 他又尚未成家,孤男寡女待在一处难保不让人说闲话。此事不妥,请大哥另寻他人。”
她的话也有道理,宋珏沉默,想起院内霍川曾对他说的话,又道:“我会给你指派些仆从丫鬟,只要你行为规矩,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回头我与父亲提一句,你不必操心,只当在香坊教人一样。”
话止于此,她再有三头六臂也推托不得,简直连想哭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