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马寅初在《新人口论》中,辟出专门一节阐述"马尔萨斯的\'人口论\'学说是反动的",人口按几何级数增加、食物按算术级数增加是错误的,其本意"就在于从理论上维护资本主义制度及其政府"。并辟出另一节,讲《新人口论》在立场上和马尔萨斯的不同之点,"马尔萨斯从掩盖资产阶级政府的错误出发",而《新人口论》则从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提高人民的物质和文化生活水平出发,与马尔萨斯所站立场截然不同。并且举出现实生活中的例子,说明人口多不利于机械化、自动化,现阶段不能搞更多的大型工业,只能大量发展中小型工业,因为中小型工业可以吸收更多劳动力就业。参见马寅初《新人口论》,北京出版社1979年版,第6~8页。马寅初为什么要在《新人口论》中专辟两节批判马尔萨斯人口论、说明他的新人口论与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本质不同?一方面表明他对马尔萨斯人口论的认识和态度,另一方面他也是心有余悸,想与之划清界限,以防别人把他与马尔萨斯联系起来、等同起来。不过命运还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此后批判《新人口论》的风雨袭来,这些都成为"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证据。
③形而上学批判留下的后遗症。1957年《新人口论》发表之后,马寅初着实兴奋了一阵子,他逢人便讲,我们国家进步真快,人口问题可以公开谈了,他还准备做出深入一步的研究。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就在马寅初兴致勃勃准备大展研究宏图的时候,反右派斗争开始了,首先是社会学派人口节制主义者全军覆没,主要代表人物全部成为右派分子。随着反右派斗争的不断扩大化,冲击的浪潮终于向马寅初袭来。1958年5月4日在北京大学60周年校庆大会上,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主管意识形态的理论家陈伯达在庆祝会的讲话中,阴阳怪气地放出风来:马寅初要对他的《新人口论》作检讨。同时党的八大二次会议的工作报告中,也批判了农业增长速度赶不上人口增长速度、只看到人是消费者而没有看到人首先是生产者的观点。而在他身为校长的北京大学,则对他的《新人口论》进行了点名批判。全国性的报纸杂志,陆续发表批判文章,以批判《新人口论》为主,同时也对他的"综合平衡"、"团团转"理论进行了批判。当时加给马寅初的主要罪名,一是说他是马尔萨斯人口论彻头彻尾的鼓吹者,否定人口多是好事这一历史唯物主义原理;二是说他篡改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相对人口过剩规律的理论,把它搬到社会主义中国来是根本错误的,社会主义的人口规律是人口的不断迅速增长,不存在人口过剩问题;三是说他对广大人民群众缺乏感情,甚至是仇视劳动人民等。对于这些批判,马寅初很重视,力图从中找出自己的某些不足,以便修正;但是他对他的基本观点没有动摇,也没有妨碍他领导北京大学的工作。
第一次批判过后,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对马寅初的批判进入第二阶段。此时笔者刚跨入北大校门不久,亲眼见到对老校长的批判。那时盛传以"党内理论家"著称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康生,1958年在北大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37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给马寅初定的调子是马尔萨斯的"马",不是马克思的"马";后又听说康生亲自给理论界的一些领导写信,布置要像批判艾奇逊那样批判马寅初。果不其然,北大燕园里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就连燕南园马老居室内外的墙壁上、过道上甚至书桌上,都贴满了大字报,大小批判会开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马老终于被"批倒批臭",北大校长职务被解除,人大代表、人大常委也被无声拿掉,从学坛、政坛上"蒸发"了。新人口论被"批倒批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边倒的形而上学的一套"理论",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一是把人口问题归结为政治问题,造成其后十多年无人敢于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