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毛奇龄(号西河)首出反对朱子的主张。毛为文人,于经没彻底的研究,学说颇近王阳明;他驳斥朱子的地方固精当,他自己的主张和朱子一般荒谬;朱子注“四子书”,也有援引原注的,毛也一并指斥无余了。继起为胡渭(朏明),他精研地理,讲《禹贡》甚精当,对于《河图》《洛书》有重大的抨击。在那时双方各无所根据,凭主观立论,都不能立在不败之地,汉学便应运而起。
阎若璩力攻古代书籍,已和汉学接近,不过对于朱子,不十分叛离,有许多地方仍援用朱说的。后江慎修(江永)出,对于音韵有研究,也倾向到汉学,但未揭明汉学的旗帜。
揭汉学旗帜的首推惠栋(定宇)——苏州学派,他的父亲惠士奇著《礼说》《春秋说》已开其端,定宇更推扬之,汉学以定。他所谓汉学,是摈斥汉以下诸说而言。惠偏取北学,著有《九经古义》《周易述》《明堂大道录》等书,以《周易述》得名。后惠而起有戴震(东原),他本是江永的弟子,和惠氏的学说不十分相同,他著有《诗经小传》等书,不甚卓异。
就惠、戴本身学问论,戴不如惠,但惠氏不再传而奄息,戴的弟子在清代放极大异彩,这也有二种原因:
甲、惠氏墨守汉人学说,不能让学者自由探求、留发展余地;戴氏从音韵上辟出新途径,发明“以声音合文字,以文字考训诂”的法则;手段已有高下。
乙、惠氏揭汉学的旗帜,所探求的只是汉学;戴氏并非自命为汉学,叫人从汉学上去求新的发现,态度上也大有不同。
戴氏的四弟子,成就都很多,戴氏不过形似汉学,实际尚含朱子的臭味,他的弟子已是摈除净尽了。今将其四弟子分别说明如下:
一、孔广森讲音韵极精,著有《诗声类》一书;
二、任大椿著有《弁服释例》一书,很确实的;
三、段玉裁以《六书音韵表》《说文解字注》闻名;
四、王念孙本非戴的传经学生,戴在王家教授时,只不过教授些时文八股。王后来自有研究,所发明的比上列三家较多,《广雅疏证》一书,很为学者所重。
上列四家,孔、任尚近汉学,段已和汉学不同,王才高学精,用汉学以推翻汉学,诚如孟子所谓“逄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于是杀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