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论点不能算是公正的。第一,农民如果还能勉强维持生活,不会造反,农民希望有一个稳定平安的生活,能够维持下去就可以了,只有实在受不了才会被迫起来造反。农民起义规模很大,是一个群众性运动,不是少数人挑起来的,实际上是王朝末期各种社会矛盾的总爆发。如果追究战争责任,与其说全归罪于农民,不如说剥削者、统治者要负主要责任。
第二,农民战争是很残酷,但是打仗是双方面的,镇压起义的统治者并不比起义者更“仁慈”,其残酷更有过之。明末战乱中有所谓“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之说。唐朝末年诗人韦庄写了一首诗《秦妇吟》,里面讲到黄巢起义打下长安以及后来战乱的情况,讲到一个流浪的老头儿,说他当年家境很不错,可是现在是“千间仓兮万斯箱,黄巢过后犹残半”。原来家里丰足得很,有很多财物、粮食,黄巢起义军打过去也抢了,还留下一些,后来附近驻扎的唐朝官兵每天到村子里翻箱倒柜什么都抢,官兵“入门下马若旋风”“罄室倾囊如卷土”,结果“家财既尽骨肉离”,原来很富足的小地主财产全没有了,妻离子散,“今日残年一身苦”。所以“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是一个通常的写照。
第三,旧王朝已经腐朽到无可救药,而且并无愿望与能力自动退出历史舞台,只有农民大起义的冲击,才有可能改变旧的黑暗的统治,给新兴的势力扫清道路,创造条件。这里正体现了农民起义对历史的推动作用。当然,农民并不代表新的生产力、新的生产关系、新的势力,并不能建立一个崭新的社会制度,只能在战争中和战争后被野心家利用了去作为他们改朝换代的工具。尽管旧的封建势力受到沉重打击,但继之而起的还是封建王朝,这是农民的悲剧,也是历史的必然。
至于其他两个途径,“禅让”纯属掩耳盗铃,新朝也不可能大力打击那些腐朽黑暗的旧势力,少有兴革,为政多是“率由旧章”,并未注入多少新的血液和活力。
北方民族取代旧王朝完全凭借武力,其压制破坏相当重而且难以持久。历史上少数民族政权如五胡十六国、南北朝,凭借武力打来打去,最后维持不了多久纷纷垮台。元朝维持时间稍长一点,100年多一点。唯一例外是清朝,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统一中国维持将近300年,在中国王朝史上比较久,这个王朝有些特殊。清朝统治比较有章法,在民族关系上处理得一般还可以,很多措施比较积极。所以新旧王朝的交替,三种途径情况不都一样,很值得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