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中央政府的各个部门,有一定的人员编制,不同级别的官吏各司其职。三公、九卿在其职权范围内可向地方政府下达指示,郡县行政长官在其职权范围内也可自行处理一些事务,但重要事情则需要向中央政府呈报或得到批准。《汉书·周勃传》中说,汉文帝时,周勃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一次,文帝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就问周勃说,“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不知。”文帝又问:“天下钱谷一岁出入几何?”“勃又谢不知。”文帝后来转问陈平,陈平很聪明,他说,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文帝听了很不高兴,就问陈平负责什么。陈平说:“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填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称宰相的任务就是让卿大夫各任其职。文帝听了非常高兴。这件事确实也显示陈平的水平比周勃高出许多。
国家机器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封建王朝也不例外。恩格斯说:“一切政府,甚至最专制的政府,归根到底都只不过是本国状况所产生的经济必然性的执行者。”汉初的社会经济在连年战乱之后还是一片荒凉景象,经过六七十年的休养生息,到武帝即位之后,社会经济才得到恢复和发展,但社会的贫富分化和土地兼并开始变得严重,阶级关系和社会秩序也发生了重要的变化。西汉中期,景帝、武帝以后,在国家权力系统之外,又出现了一个社会权力系统,即在地方上由不法官吏和地主豪强勾结起来产生的一股社会势力。如武帝时,酷吏宁成因犯法被废黜罢官,回到老家后,利用原有的政治资源、经济力量买了千余顷的土地,出租给农民,“役使数千家”(《汉书·酷吏传·宁成传》)。灌夫也是因为犯法被贬回老家,家中有大量的土地,“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颍川”(《汉书·灌夫传》)。宣帝时,涿郡有大姓西高氏、东高氏,横行乡里,“自郡吏以下皆畏避之,莫敢与牾,咸曰:‘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家。’”(《汉书·酷吏传·严延年传》)老百姓宁可得罪官府,也不敢得罪地主豪强。国家权力系统受到威胁和削弱,自然引起皇权的严重不安,所以,景帝、武帝和宣帝这几位强势的皇帝,都重用一批酷吏打击不法豪强,以加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
汉代皇权虽然不允许不法豪强胡作非为,但是封建国家政权和封建地主阶级,毕竟是共生共存的关系,根本不可能消除两个权力系统并存的局面,也不可能阻止地主豪强势力的膨胀。西汉末年,由于土地兼并造成大量农民破产,引发社会危机。朝廷曾经商议要限制诸侯王、列侯、公主和吏民占有土地的限额。此消息传出之后,土地和奴隶买卖的价格大幅度下降,市场也陷入混乱。由于朝野的阻力太大,限田、限奴婢的方案终于成为一纸空文。到了东汉,贵族、官僚地主、豪强地主和商人地主的势力进一步膨胀,政治上与国家权力分庭抗礼的形势也更为显著。《后汉书·仲长统列传》中说:“井田之变,豪人货殖,馆舍布于州郡,田亩连于方国……不为编户一伍之长,而有千室名邑之役。荣乐过于封君,势力侔于守令。”
东汉朝廷由于外戚、宦官两个集团争权夺利,互相残杀,大伤元气,面对各地豪强地主势力的崛起,完全丧失了国家权力系统应有的权威。黄巾起义后,朝廷不得不依靠各地的豪强,对农民起义进行镇压。正是由于以朝廷为代表的国家权力和以各地豪强为代表的社会权力,两种力量的矛盾和勾结,才形成了东汉末年各地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