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越晃了晃脖子,捏了自己脱臼的手臂一抬,将自己的手臂正了位,活像是在掰别人,毫无半分痛楚神情,嘴里还不无遗憾地说:“真可惜,白追了半天!”
他甩甩胳膊回过头来,唇角仍挂着戏笑:“不是要放手吗?怎么……”
眼前的情景让他再没打趣的兴致。叶凝欢仰躺着,脸憋得紫胀,两眼发直,气也喘不出,身上腿上都绕着鞭子,腰被勒得极紧,让她那被厚衣撑得圆滚滚的身材成个葫芦样。右腿扭曲呈不正常的姿势,软趴趴撂在地上。
他两步并过来解开她身上的鞭子,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听她喉间发出“呃”一声响,那口憋着的气终是吐了出来。
楚正越的神情有些异样:“你怎么能绕成这样?”
叶凝呛咳着,瞪着暴了血丝的眼,半晌才回答:“我的手没力,只能这样拽你了!”紫胀褪去,又呈现灰白。刚才听到自己的骨头响,必然是断腿了,疼得钻心。
楚正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你要什么好处?答应你就是了。”
叶凝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憋着嗓子挤出声音:“乖侄儿的脑瓜子长得真是与众不同。不必了,之前你救我一命。现在两清了!”
他有些发怔,想到流锦坡的事,似笑非笑地牵了嘴角,伸手向她的腿。叶凝欢大惊:“你干什么?”
“接你的骨头啊,总不能晃着根儿面条把你带回去吧?”
“别,我不让你接,你别乱弄……啊啊啊啊!”
哀号声响彻山谷,楚正越被她吼得脸直发僵,手指在半空中扭曲。他狠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还没接呢,号什么丧?一会儿再把冬眠的熊叫出来,拿你当点心。”
叶凝欢马上闭了嘴,这里的野兽生得太巨大,以前在大内西苑里也见过关起来的猛兽,熊站起来有一人多高。这里山猫都生得像虎,熊不知生成什么样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腿上传来一阵锐痛。她的手在地上乱挠,却见楚正越拿鞭子连着自己的腰带绑她的腿。她痛不欲生,咬着压挤出声音:“你、你……你说一声会死啊?”
他低声说:“先凑合对上,不然下山再颠两下更歪了。疼不说,治好了也是跛子。”
叶凝欢不吱声了,缓了半晌又问:“你怎么在这儿打猎?雁行呢?”
楚正越也问:“你是不是又骑那匹癫马上来的?它去哪了?”
“你刚才怎么听出来是我?”
“还有谁跟你来的?”
全是提问,没人回答。气氛完全僵住,大眼瞪小眼,像两只野猫大战前对峙!
云栖蓝在险峰峭壁间乱蹿,气疯了也急死了。追丢了,最可气的是她迷路了!名声全被那死矮子马给败坏了!
楚正越背着叶凝欢下山,饶是叶凝欢再不愿意,也不能等不靠谱的云栖蓝了。想必板凳踏峰凌崖时留不下什么足迹,她也未必能追得上。
下山比上山还险,看着那险崖叶凝欢就犯晕。楚正越的脖子一直流血,肩上也洇了血渍,不知是不是让啃了一口,腥甜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这会儿他才回答她的提问:“十九叔就在下面,一会儿就能瞅见了。”
叶凝欢心里骂娘,孙子!刚才不说。她憋了半晌,喃喃说:“你……”
他会错了意,说:“若是雅言,早拉我上去了。哪会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话?不是她,又穿着她的衣服。再说了,也只有你有那癫货把你往上带。”
颈间一暖,发觉叶凝欢在拿帕子缠他的伤口。他身子微僵,却听她说:“我怕你流血流到失神,再错了脚跌死。到时还得给你陪葬太不值。”
他将她托高一些,叶凝欢又说:“对了,把簪子还我!”
楚正越暗笑:“方才我说给你好处你不要,现在晚了。”
叶凝欢手一紧,差点把他勒住,气不打一处来,说:“人都来了,你留着那东西还有什么用?还我!”
他说:“本来是没用了,不过我又想起一桩事来。不如你再应了我吧?”
叶凝欢急了:“你跟雁行谈不拢,只管拿我作法,好没意思!这里靠着青马关,你一声令下我们身首异处,给个痛快算了。”
他也不恼,轻笑:“十九叔命贵得很,我哪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