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什么问题？”Ben非常高兴看到Carrie从小心翼翼回答问题变成主动提问。

“就是咱们公司不给记者钱的问题。”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在困扰着Carrie，“Kelvin让我开始学习和媒体直接接触了，跟踪新闻稿发布情况，也做一些媒体拜访。有的记者说J&P的人特小气，从来不请他们去高档娱乐场所，也没有版面购买合作。还有的说J&P不开窍，不懂得给客户实惠，不适应现在的公关市场，很难生存。”

“你自己怎么看这个问题？”Ben把Carrie的问题踢回给她自己。

Carrie想起自己在F公司的部门领导孙经理，她不想几年之后变成他那个样子，但是“行业现实”又摆在眼前，令她的信念像钟摆一样摇摆不定。她慢吞吞地说：“我当然想做个真正的顾问，但是我知道有很多靠关系和under table（私下交易、灰色交易）的公司活得比我们容易得多、滋润得多。我们这样一点儿回扣都不给，会吃亏吧？”

“你所说的我非常清楚，”Ben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是有不少人说我太理想化，不懂国情，也不懂行情。我也承认，有一些很有钱的公司我们接不下来，因为我们不会用他们想要的方式打点关系。但是，我有我的理念和固执的坚持。大环境我可能无力改变，但是我们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小环境。我选择做个企业家，就是想按照自己的理念打造一个这样的小环境，吸引和我一样‘固执’地坚持这个理念的人一起工作。”

“哎呀，理念！有些资深的同行说‘现在闷头挣钱就好了，谁还谈什么理念，太天真’！”Carrie想起在一次行业活动上，某国内公关公司的总监嘲笑J&P时说的话。

“哈哈！”Ben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是天真，是单纯。所有灰色的手段谁不知道、谁不会呢？谁也不比谁傻10分钟。我们只是选择不去做。Carrie，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你选择的结果，你要记住，选择意味着拒绝，拒绝那些和你不一样的人和事，有时会很难，会付出代价。”

Carrie再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理很简单，但就像在一首歌里所唱的，“要想真明白，真要好几年”，而且必须经过诱惑的试探。

“而且，这样的公司有责任取得成功，”Ben认真地说，“越多坚持职业操守的公司取得成功，行业的环境才能越好，年轻人才有更多机会干干净净地凭实力打拼。”

Carrie认真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眼前这位老外老板。多年之后，每当她回想起进入J&P公司的机遇，想起和Ben的这番长谈，都真心觉得很幸运。20岁出头，刚刚步入社会的职场新人，其价值观还没有定型，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那时，如果进入一家信奉“关系”和“金钱交易”的企业，当身边每个人都告诉你这是行业潜规则，人人都这样做，否则没有前途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很可能就接受并认可了这样的价值观和道德底线。幸运的是，她进入了J&P，遇到了Ben和一群被他“洗脑”的同事们，让她在遇到困难和诱惑的时候虽然也会有动摇，但能不忘初心，并在多年之后仍然能够喜欢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