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南从你家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帮她把喝完的空瓶子凌空扔进了垃圾桶。

“之后啊……”思可垂下睫毛，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之后，妈妈带着我搬了家，还说是怕宁南回来找她，为了躲避麻烦才搬家，我听了很生气……”

“嗯。”

“所以我一直在责怪妈妈，在家里也根本不和她说话。等考上了这边的大学后，就去找了宁南，退了宿舍跟他住在一起，连寒暑假也没回去过，其间就只打过一通电话。”

“哦……”许风听得拉长了声音。

思可苦笑了一下。

眼睛忽然又疼起来，她把脸藏进毛茸茸的手套里，看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你也觉得很奇怪吗？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亲人，却那样生活在一起。我们院刚好有几个高中时的同学，就将我和宁南的事情讲了出去，我爸爸撞死了他的父母啦，我和他一起生活就不回家啦……结果大家都觉得我们之间不正常，还有人说我们是乱伦之类的话，全都很难听，然后宁南就突然搬走了，完全不管我了。”

“啊？就为了这个？”许风皱眉。

她摇了摇头：“不是，可我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时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大对劲，她忍着没有告诉宁南，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情，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过去。那时宁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是，他却突然就说要搬走，说已经受够了，不想再一直照顾她。

“你太不懂事了……太麻烦，我已经厌烦了。”他这样说。

回想过去，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总是那么突然——妈妈突然变得极讨厌宁南，宁南突然就说受够她了……都是一夕之间，整个世界就变样了。

不，也许只是她太过于迟钝，总是等到事情已经发生了还不肯相信，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不过，他现在和静静在一起，我想我有点明白了。”她自嘲般笑了笑，“就像你说的，我又笨又麻烦，让人厌烦也不奇怪。”

以前她什么都不懂，被细心地呵护着，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实并不是如此。

“其实……你也不是很麻烦，也不笨的。”许风低声说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见她没躲，于是他也露出笑容来，“我不哄人的，你要相信我的话。”

“谢谢……”她再次垂下头去。

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湿润的睫毛，还有很柔软的头发。小小的个子，小到让人感到几乎可以用手包起来的程度。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思可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你能想象吗？在宁南搬走后的第五天，我接到姑父打来的电话，他说妈妈一个人死在家里了。是因为煤气泄漏，她还挣扎着到窗口想开窗换气，但那房子很老旧，窗都是铁制的，生锈了打不开……她又只好跌跌撞撞地走回去打电话，却摔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又爬了一段路，最后终于不能动了。”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长长地吸了口气，“那天晚上正好是除夕，家里却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就这么死了。”

许风瞪大了眼睛，他一时间无法消化思可的话，张了几次嘴，却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地铁已经进站，他们却还是坐在那儿，谁也没有站起来。

飞驰的列车划破空气，再呜咽一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