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开始展望未来,制订短期和长期计划,我们打算去韦姆兰 度假泛舟,等哪天能拿到丰厚的退休金,我们就去。
厄尔扬在地底下也一定感到失望吧。他勤修苦练太极拳,坚持吃有机土豆和多重不饱和脂肪食物。结果又得到什么了呢?
有时候我都替他不值。这不公平,厄尔扬!你是这么善良,这么能干!
过了五个月的独身生活,我的两腿间不时会兴奋地微颤。这让我担心我会患上恋尸癖。
在厄尔扬的碑石旁竖着一块毫无品味可言的墓碑,怎么看都像是个怪物。白色的大理石上刻着打旋的金字,天使、玫瑰、小鸟、丝带花环上写着字,甚至还刻着一个有益健康的小头盔和一把长柄大镰刀。墓石上刻着一对男女的名字,出生年份相近,坟墓像中央花园一样种满了植物。这肯定是谁家的孩子在用这种过于豪华的方式纪念自己的父母亲。
几个星期前,我第一次在那块大而丑陋的碑石边看到了那位丧亲的孝子。他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人,穿着花哨的填棉刺绣夹克,戴着一顶配有御寒耳罩的棉帽,帽檐前方上翘,美国样式,上面的标签上写着“森林业主联盟”几个字。他正在急切地又耙又挖他那小块土地。
厄尔扬的碑石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种。如果问他的意见,他也许想要种点和这里完全不搭调的玫瑰花,说它不搭调是因为玫瑰和墓地环境格格不入。在墓地大门入口处的花店里没有西洋蓍草和绣线菊草卖。
上一次,他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侧脸看我,但什么都没说。
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左手只剩三根手指。
2
真可恶!我受不了她,看到她都让我无法忍受!
她为什么老坐在那里?
我过去常常在修缮好墓地后在那条长凳上坐一会儿,继续我所有被打断的思绪,希望能找到一项未竟的事情,帮我度过接下来的一两天。如果我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总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什么小灾难,而我将不得不额外花上一天来解决。好比我开拖拉机时撞到了石块上,折断了后车轴,或一只奶牛踩伤了自己的一个乳头,因为我忘了给她戴好胸罩——我是说乳房护具。
去墓地是我唯一能喘息的机会,就算那会儿,我都从未感觉能坐在那儿静静地思考。我得耙松土地,种点什么,除去杂草,然后才容许自己坐下来。
而她就在那里。
面色憔悴,就好像摆放了好几年的陈土豆。干枯的金发,苍白的一张脸,眉毛和睫毛都是白色的,穿着毫无品味的淡色服饰,不是淡蓝色就是灰褐色。就是个灰头土脸的人。全然的傲慢——她哪怕只化点儿淡妆或戴点儿明亮的首饰都能让她身边的人知道这里有个至少关心自己形象以及关心别人会怎么看待自己的女人。她的苍白不过是在向世人宣布:我才不管你怎么看我呢,我根本没拿眼角去瞧你。
我喜欢女人妆扮成这样:看看我,看我能给你送去多少美!那会让我感觉像受到了抬举。她应该涂上明艳的口红,脚踩绑带尖头小鞋,丰乳傲然挺立在你鼻下。如果她的口红弄花了点、腰上的赘肉把裙子绷出一道道皱褶、身上佩戴的人造珍珠多得挂不下,也没关系——不是每个人的品味都那么好,那得要付出努力修炼。每当我看到一个不再年轻,却会花半天工夫来妆扮自己以博取人们注意的女人时,总有点儿意乱情迷,尤其是留着长长的假指甲,头发烫得都快掉光了,穿着摇摇欲坠的高跟鞋的女人。那让我禁不住想握住她的手,揽她入怀,给她赞美。
当然,我从未这么做过。除了在邮局或银行对她们行注目礼外,我从未靠近过她们。农场上除了给牲口人工授精的技术人员和兽医之外,没有其他女人。她们系着蓝色的长橡胶围裙,穿着长靴,头发上绑着头巾,娴熟地把一根试管插进公牛的精液里。她们从来没有时间留下来喝杯咖啡——就算我有时间进屋去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