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主人离开,德珍独自喝了会儿茶,无意间瞥见水晶花瓶里那捧白玫瑰,心念一动,走过去数了枝数,数完当下只差没笑出声来。
那副画,这束花,或许,还有那个人。多巧。
那天他将她逼得出手打他,事后她也不是全然心安理得的。这个男人有别于一般的登徒子,又与她身边接触的男性完全不同,他眼底侵占的意图太过明显,但在紧要时刻还算彬彬有礼,总而言之,他太不一样了,想要不咸不淡地打发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的情形就更可笑了,她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他的家……
不过她并不急于落实心中的猜想,等仲太太笑容满面地从卧室出来,很快对她介绍起了那个令她倍感骄傲的儿子。“他今天难得有空,却陪他爸爸打球去了,要不然你们可以见见。”
德珍笑得神秘,“那就改日再会吧。”
仲太太拍拍她的手,“那你一定再来玩啊。”
德珍微笑点头,有问有答,始终优雅持重。
当她静下来不说话时,仲太太也停下来着她,在外人面前她始终维持着一种美好的距离,犹如一株雪霁花开的山茶,散发簇新的冷香,无畏凋零,优雅不羁,引人攀折曲颈而别。
她前世定然是拯救了国家,不然老天怎会叫她生得那样好看?仲太太如是想。
“‘仲’这个姓,似乎不多见。”她声如夏光,信手一勒,恍惚中已有盛夏的热烈,使人晕眩。
仲太太仿佛陷入了荒诞的爱情,竟没余力掩藏,一一对德珍道出了夫姓继往,甚至财富的由来。
她尚不知德珍的家世,说起自家的发家史,细节处有夸大但不算过分。德珍始终保持着温善的笑容,她对钱财不那么敏感,但也懂得来之不易。她的外公王霆,堪称心计一流之人,平息的晚年曾对她有过这样的忠告——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
因而,虽然仲太太反复强调是时代造就了这个家的强盛,而她只不过是运气比别人稍好些,但德珍仍言辞由衷:“敢与时势博弈之人,亦是勇者。”
仲太太被晚辈几句褒奖之词捧得心花怒放,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事前从未对德珍提及自己夫家姓仲。
德珍的猜想得到证实,脸色温善,持杯喝茶。
若不是德珍来了电话,仲太太真想大谈特谈三天三夜。她满怀惋惜地送德珍进了电梯,又得到德珍改日再登门的允诺,这才稍稍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