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秉承“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的信条,为周家规定了生活标准:老保姆是15元,周作人是10元。还向粮店打了招呼:只允许周家人买粗粮。周作人因年老齿稀,一日三餐只能就着臭豆腐喝点玉米面糊糊。由于营养不良,又整日囚禁在小屋里,他的两条腿很快就出现浮肿。时至九十月间,周作人曾两次将写好的“呈文”交给儿媳张菼芳,叫她背着红卫兵转交派出所。两份“呈文”都很简短,内容相似,大意是:共产党素来是最讲究革命人道主义的。鄙人已年过八旬,再延长寿命,也只是徒然给家人添负担而已。恳请公安机关,恩准鄙人服安眠药,采取“安乐死”一途。也许他在万念俱灰中,还存着侥幸心理:希望驻地派出所的民警将他的问题反映上去。但希望落空,“请准予赐死”的“呈文”交上去后便石沉大海。1967年5月6日晨,张菼芳照例为公公倒了马桶,并准备了一瓶开水,然后去上班。下午两点多钟,住在同院后罩房西端的一位邻居发现周作人趴在铺板上一动不动,姿势很不自然。他顿感不妙,便打电话给张菼芳。菼芳奔回家后,发现周作人浑身早已冰凉。看光景,周作人是要下地时猝然发病,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溘然长逝矣。在当时的情形下,家属不可能把遗体送到医院去查明死因,只好匆匆销了户口,火化了事,连骨灰匣都未敢取回家来,一代文豪就这样了此一生,终年八十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