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很有说服力地将这个“古典”婴孩期强迫症解释为父子之间的俄狄浦斯竞争的结果。这个小男孩的强烈性冲动已经被唤醒。他被迫去比较自己与父亲的尺寸,并了解到自己不可能征服家里的女人。父亲是母亲与保姆们“合法”的所有人。如同施奈德曼(Schneiderman )以拉冈学派来解读“鼠人”而指出的,这个男孩在潜意识里将父亲视为所有女人的拥有者(Schneiderman,1986)。年龄与“大小”的代际差距,正表现出令小男孩痛苦的一个自恋打击。他必定感受到了在满足一个女人的性欲望方面,他是多么的不足(这就是第一次会谈中他告诉弗洛伊德“保姆对话”的核心隐藏意涵,见下述)。男孩有个愿望,想要拥有“父亲的女人”,自然目标是要赶走父亲这个强大的对手,因而产生一个强烈的被害焦虑,那就是父亲将会反过来伤害他,或是将他去势。蓝泽回忆起自己曾因阳具可能会被割掉的强烈害怕而苦恼。在那个时代,父母亲有时会用这个威胁来对抗婴孩期的自慰。蓝泽对父亲的强烈害怕,也导致了一种潜意识的倾向,想要以防卫性同性情欲(homoerotic )的被动顺服来平息父亲的怒意,这个现象在第一个小时中就被弗洛伊德机敏地侦测出来。
婴孩觉得自己“太小”的痛苦,最终会被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以及对父亲的认同所克服。儿童会将性拥有(sexual possession )延迟到成年。蓝泽并没有达到俄狄浦斯情结的消解,后果之一是他持续地对自己的性能力有不安全感。即使成为一个成人,他也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阳具,怕它会“太小”。马奥尼巧妙地将此场景诠释为一种想在视觉上和所忌妒之父亲的“大”阳具合并的需求。(另一个背景是:蓝泽因隐睪症而对自己的男性认同有不安全感。)
如同格伦伯格(Grunberger )所强调的,婴孩强迫症本身使得小男孩对女性的偷窥和父亲发生了直接的关系。弗洛伊德在分析过程中显示出“观看”(looking )是“抚触”(touching )的代替品。如他之后在《图腾与禁忌》(Totem and Taboo )中所概述的,观看与抚触普遍和“占有”有所联结。其核心为一种想要控制及拥有的攻击性性愿望,但由于婴孩欲望的无效性以及强大敌手带来的危险性,“拥有”被“看女人裸体”给取代了。禁忌潜抑了本能中更活跃之占有形式,而这禁忌最终扩展到本能驱力的所有展现,不管这展现是观看、抚触或是求知。当蓝泽在被弗洛伊德分析的过程中退行(regress )之时,他那想拥有的性愿望完全涌现,这回直接朝向“弗洛伊德的女人们”。这些移情幻想的内容揭露出生殖前期(pregenital)——主要是肛门期的婴孩性欲,也指向其心性发展当中停止(arrested )的那一阶段。这个个案史的一个主要成就是:弗洛伊德有能力展现出潜意识本能生活是如何在移情中退行地重现。
孩童的俄狄浦斯竞争心理,可能会因为暴露在父母做爱的场景〔即“原初场景”(primal scene)〕当中而大大增强。有一点很重要,鼠人童年是睡在父母亲的房间里。马奥尼已指出,虽然当时弗洛伊德已经了解这个概念本身及其心理学上的重要性,但他并不认为这个因素在蓝泽的案例中有何分量。然而,在“狼人”案例中,他确实探究了原初场景的重要性。婴孩的幻想必然只能以生殖前期的性理论(pregenital sexuality )来解释父母亲正在做些什么。再一次地,在蓝泽关于“弗洛伊德的女人”的移情幻想中,我们可以瞥见一些这一类的婴孩期性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