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日本炮兵工厂罢工始末记

日本东京有大规模的炮兵工厂在小石川区，设于明治初年，后经中日战争，得我一大宗赔款，除划一部作改良币制的款外，其大部分拨充扩张该厂之用。近十余年间惨澹经营，益臻完备，现有职工一万五千余人，另分设王子板桥两支厂，遥与大阪炮兵工厂取联络行动。该厂直接归陆军省管辖，为日本厉行军国主义惟一之武库，亦即供我国军阀互相屠杀之军械制造所也。最近厂内职工，内迫于生活问题，外受世界新思潮之鼓荡，蓄有不稳举动已非一日。要求增给赁银，缩减劳动时间，秘密进行，酝酿颇久，于本月十七日早开始对外运动。先假传通院为会所，因官厅严防，不克贷席。至午后一时，男工集大塚仲町西信寺，女工集本传寺，两约一千二百余名。发起人小石川劳动会会长芳川彻，述开会词，次立宪劳动义会总理原惟郭，及山口法学士，各致祝词。演说毕，满场一致可决，推举芳川足立小仓等为实行委员，定翌十八日携决议文请愿于陆军及工厂两方面。其决议文之要项如左。

（一）承认小石川劳动会。（二）实行八时间劳动制度。（三）职工每日赁银加二角五分，未成年及女工各加二角。（四）星期日祭日仍给予赁银，休息日万一须出勤之场合，应倍额支给之，又请负单价准于常备给增额十分之三。

于兹可注意者，即第一项中所谓小石川劳动会是也。该会係合东京炮兵工厂、大塚兵器支厂、王子火具铳炮制造所、板桥目黑火药制造所等之职工团体而组成者，实此次对外运动之总机关也。

十八日午前十一时，小石川劳动会委员足立永水等携决议文，先到陆军省面会松木高级副官，泣诉穷状。午后一时，再赴陆相官邸，请求面会，田中限足立二委员入见，陈情毕，田中略云，现尔等既有机关，俟调查后，期副诸君希望等语。一方会长芳川彻，同日午前十时，由东京宪兵队宫原伍长带赴岩佐队长处陈述此事经过情形。岩佐嘱慰抚委员，尔后勿出越轨行动，他方实行委员协议之结果。拟十九日九时向岩佐队长提出条件，并谓条件若有调停余地。此后一切事项，可委托该氏办理云。其条件如次：（一）执行大会，（十七日）决议事项。（二）关于小石川劳动会之设立，被解职之职工速复职，其为增给运动而被解职者亦同。（三）此次职工蒙多大之损害，係工厂当局之责任，应给予相当慰藉金。

右条件由芳川会长漥田干事对岩佐分队长提出，后（十九日午前九时）该队长承认第二项有磋商余地，余拒绝之。芳川以无全部承认，不得要领而返，历访王子板桥各支厂。是夜八时开干部会，又选芳川安达清水小仓等七名为实行委员，定二十日出头陆军省请求确实之答覆云。

二十日午前十一时，芳川等再集陆军省要求面会陆相，适其日田中赴日光，由松本高级副官代见，以田中不在官邸之旨告之而退。一面厂内职工挥拳擦掌，议论沸腾，略谓吾人支持至今，未出同盟罢业手段，已属文明举动。乃政府迁延不决，实情所难堪等语。芳川等七人，不得已往谒竹紫兵器局长，该局长极颟顸，竟谓兹事毫不与闻，今日略知梗概，结果一无着落。时已越午，该代表乃折而杀见陆军次官，意谓不得解决，当论诸罢工手段。时有一武官出导入次官室内，静候多时，竟以谢绝面会拒之。七人遂呼负负而返。斯时场内益呈不稳气象，三五成群，虽有出动，多不就业。而王子十条工厂，自十九早以来，已渐趋同盟罢业之倾向矣。陆相不在，次官拒谒。偌大事情，竟以冷眼待之，政府之态度如斯，职工更形团结，亦事之所必至者也。小石川劳动会干事二十一名，二十夜九时，集大塚西信寺筹善后策，定二十四日分头在传通院、本传寺、西信寺三次开大会，报告运动经过情形，另对会员咨解决方法。王子板桥两支厂亦定二十三日午后五时假王子剧场开大会为同一之协议焉。工厂方面，日观形势不佳，对劳动会干事五十名，送怀柔函件。竹田庶务课长，以威吓手段，力戒干部须持镇静态度。井约二十四日大会以前，厂内职工，当一律出动，然仅二十日一天，新加入劳动会之职工又增二千二百余名矣。

二十一日，小石川劳动会干部，提出建白书于陆军省。略云：十八日请愿事件，因宪兵岩佐分队长之无诚意，竹紫兵器局长交涉之不得要领，干部实行委员已失立场之面目。陆军省训令各工厂长，对于尽力劳动会组织之职工，有（解雇之处分此后干部难负维持责任恐不得不任于自然之趋势等语）此种建白书，干部态度之强硬，已可见矣。

二十二日，午前六时，有多数职工，依干部之议定（排立春日町饭田）方面，阻男女工出勤通路，更于诹访门稻荷豊阜门一岐阪门等处，派数名委员，或示威的，或恳愿的。见有出勤职工，力劝休业，取一致行动，专为宪兵队侦知，分队长岩佐为总指挥，另派制服私服宪兵各数十名，扼守要所。至七时终，职工侧委员霪霪酒井等二十五名被宪兵队拒捕带入工厂本部，时职工中有越诹访门而逃走者。未几厂内执业定时已到，而三五成群，互相偶语，不请假而缺勤者甚多。午前十时，宫田提理武田庶务课长同到陆军省筹对待法，一方职工拟撤回工厂内，配电装置全部中止作业，对于出勤者以腕力制裁之。斯时厂内稳和派一部主张圆满解决，力戒越轨举动，两派互相握手，结束益坚。当局以事能重大，分遣宪兵密布厂内外，又对小石川劳动会本部传通院西信寺护国寺等处严加警戒，且派和服宪兵尾随干部人员，其结果职工不得集会，徘徊于小石川劳动会本部一带云。

文章来源：《惟民》第七号，1919年9月21日